然而用力过猛的他两眼发黑,躲在柱子后方缓了好一阵子,才呼出一口气,紧张不已地左顾右盼起来。
他谨慎筛选着每一个符合大老板特征的人,十分钟后,大失所望地收回视线——现场六七十岁的老男人确实不少,但符合“啤酒肚”和“刀疤脸”的这两个特征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额头沁出冷汗,六神无主时,他抬起眼,好巧不巧地看到了伫立在阳台上,与人觥筹交错的周观熄。
颜铃的呼吸停了片刻。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然而颜铃犹豫片刻,却迟迟不敢上前与他相认。
周观熄与其他男宾客一样,身着一套烟灰色的特殊服饰,却未显露出丝毫紧绷的局促感。
他将这类服饰最完美的穿法诠释了出来——骨架天生优越挺拔,双腿修长,肩宽腰窄,他沉静伫立于晚风和夜色之中,看起来自若而舒展。
而更让颜铃感到不对劲的,是周观熄呈现出的姿态——倚靠在窗台前的沉着冷静,偶尔淡淡颔首回应他人的话语,举起酒杯的样子也同样游刃有余,仿佛他……对这样的场合再谙熟不过一般。
这怎么可能呢?
于是时间回到此刻,颜铃拽了拽周观熄胸前的领带,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会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
杯中的酒液还在摇曳,周观熄仿佛一座沉默而僵硬的雪雕。
赵鸿明终于回过味儿来,饶有兴致地开口道:“小周……”
他连“小周总”三字还未完整地说出口,沉默已久的周观熄蓦然开口打断:“赵教授,今天和您聊得很愉快。”
赵鸿明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看着他。
“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和您聊到这里吧。”
周观熄的语气疏离而礼貌,十分自然地接过——又或者说是抢过了赵鸿明手中的酒杯:“这个您交给我就好。”
赵鸿明的神情仿佛见了活鬼。
颜铃好奇地回头看了赵鸿明一眼,最终选择跟上周观熄的脚步:“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观熄走到附近的餐台,将酒杯放在了闲置的托盘上,静静站了一会儿。
“本来是要去分部加班,但徐总说今晚的酒会也缺少人手。”
他的语气听不出端倪:“我感觉比清洁的工作要轻松一些,所以就来了。”
“那你为什么会穿着这种衣服?”
“场合需要,公司安排。”
“可是……”
周观熄举起托盘,转过身,语气平静地将一模一样的问句抛了回去:“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这我的衣服?”
颜铃这才回想起未完成的主线任务。
他当即回归警惕模式,拉着周观熄后退两步,鬼鬼祟祟地躲在大理石柱后方,继续向场外探头探脑:“这个我一会儿再给你解释——我问你,如果你今晚一直在这里工作的话,那你有看见大老板吗?”
周观熄注视着他的脸:“是谁告诉你,大老板今天会出现这里的?”
“……我有我的渠道,回头再和你解释,你先快点回答我。”颜铃望眼欲穿,急切晃了晃他的领带,“大老板现在到底在不在这里?”
周观熄对着他身上的穿着扫视片刻,便大致摸清了来龙去脉。
“不在。”他面无波澜、一字一句道,“今晚到场的只有医学部和研发那边的高层,很遗憾,你算盘打歪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一路冒险而来的颜铃此刻只觉天旋地转,靠在后方的柱子上,遗憾不已地跺了跺脚。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永远都还在后面——
“这位先生,请你立刻站住!”
酒店经理恰巧在后方出现,指向颜铃所在的方向,一路小跑过来,语气也不甚友善:“我已经核实过了,宾客名单里根本没有你留下的客人名字,未经邀请擅自闯入会场已经违反了我们的规定,为了宾客们的隐私,你现在必须跟我走一趟——”
屋漏偏逢连夜雨。颜铃闭了闭眼,从牙缝之中挤出了一句“真是阴魂不散”,倾身在周观熄的耳边轻声道:“配合一下,别拆我台。”
“我又没说他是这里的宾客。”
下一刻,他转过身,指向身旁的周观熄,声音洪亮地与经理对峙:“他是今晚这里工作的员工啊,喏,你看,我已经找到他了。”
复翠晚会现场的宾客杂多,不仅有酒店内部的服务人员,政府主办方也带来了不少助手在现场协助管理。
酒店经理半信半疑地停下脚步,在这男孩儿的身后,模糊瞥见了一个高大男人的侧脸,却难以辨明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