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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强者阿良(第5页)

宋长镜仍是不愿就此退去,一声怒喝,满脸焕发出异样的金色光彩,体內气机流转,从之前的洪水滚滚气势汹涌,变成了一瞬间水面冰冻的大千气象。

宋长镜的修长身形连退数丈,双臂皮肉已经被割出一条细小的沟壑,却不见丝毫鲜血。与此同时,那条势不可当的金色丝线即將刻入他的骨头。

“让开!”

一尊高达数丈、身披青甲的道家符籙將宋长镜撞飞出去数步。

铭刻有无数道家金字符籙云纹的符甲武將浑身宝光流转,双手死死攥紧那根与它雄壮身躯不成正比的金色丝线。

一退再退。最终这尊道家大宗精心造就的山字诀符將整个身躯被一切为二,只是略显暗淡几分的金色丝线依旧向高楼白玉京推进。

符將被分尸之后轰然倒塌,但是它身后又出现了一个身穿朴素麻衣的老人。老人伸出一只手掌,挡在那一线之前。

他一身迟暮腐朽之气,却分明面若稚童,给人的感觉古怪至极。老人满脸苦笑,以別洲雅言沙哑问道:“阿良,能否就此收手?”

阿良皱眉道:“欒长野?你不是因为爭夺巨子候补之位失败,被流放到北边去了吗?”

欒长野一边抵挡住那条金色丝线,手心已经渗出血丝,一边无奈道:“一言难尽。”

阿良恍然道:“我就奇怪东宝瓶洲怎么有人能建造出这么一个拙劣的小號白玉京,原来是你啊。”

欒长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曾向齐先生请教过建造此楼的问题。”

阿良斜瞥了蠢蠢欲动的宋长镜一眼,后者一番天人交战,最终还是选择放弃再战的念头。

阿良望向欒长野这个墨家的熟人,手腕轻抖,手中狭刀祥符微微摇晃,显得尤为慵懒轻敌。事实上,先前一刀劈下之后,他若是执意痛打落水狗,宋长镜会死,欒长野挡不住,这座白玉京註定要倒塌,大驪国势至少会后退四五十年。也就是说,齐静春当年建造山崖书院为大驪国运带来的裨益,阿良会全部收回来,无非是再加一刀劈砍的事情而已。诸子百家当中,墨家势力不小,分为三支脉,其中一支几乎全是游走四方的豪侠,多是练气士当中的剑修,而阿良多年游荡江湖,是一个名震数个大洲的游侠。准確说来,阿良与这个欒长野有过一面之缘,但跟此人不熟,而曾经距离墨家巨子只差两步的欒长野,对阿良那是真正钦佩敬畏的。

可是欒长野这句跟齐静春有关的话让阿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提起祥符,刀尖指向那个被墨家除名的老人,笑道:“齐静春人都死了,还能拿来当你们大驪和这栋白玉京的护身符?你欒长野啥时候脸皮比我阿良还厚了?”

欒长野的脸庞泛起一丝促狭笑意,使劲摇头道:“跟阿良前辈没法比。齐先生说起阿良前辈,也是阿良前辈您此时的表情。”

前边那句话,阿良將信將疑。后边这句,阿良相信。他仰头看了眼天空,缓缓收起祥符,瞪了欒长野一眼:“別以为你这缓兵之计我看不穿。”

当阿良收起祥符之后,大驪皇帝才在陆先生的护送下出现在欒长野身旁,宋集薪也紧隨其后。

大驪皇帝想要上前,被陆先生一把抓住袖子,轻声道:“不可唐突。”

大驪皇帝笑著摇摇头,挣脱开陆先生的手掌,继续向前,走出十数步,抱拳道:“大驪宋正醇,见过阿良前辈。”

阿良眯起眼,猛然间握住刀柄。

一瞬间,所有人都心生绝望。宋正醇更是笑著闭上眼睛,坦然赴死。

阿良身后有人苦苦哀求道:“阿良!不可以杀他!”

阿良没有转身,怒意更甚:“你这个不爭气的王八蛋玩意儿!从小就喜欢跟齐静春爭这爭那,爭不过就爭不过,有什么好丟人的,为什么要玩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真当我阿良会念那点旧情,不敢把你活活打死?”

阿良身后站著一个身材修长却脸颊凹陷的憔悴老人,青衫佩玉,气质极好,如同一位教化百姓的儒家圣人。

老人神色复杂,轻声道:“阿良,齐静春后半生的心血都在大驪啊。”

阿良转过头,脸色阴沉:“放你个屁!崔瀺,山崖书院都没了,你还有脸跟我说这个?”

崔瀺眼神坚定:“我说的是事实。齐静春是真的希望大驪能够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哪怕到最后只有失望。但是不管如何,阿良你不能否认,他选中的人,正是如今我们大驪龙泉的孩子!阿良,是你当年亲口说,我崔瀺可以走自己的路的。”

阿良嗤笑道:“跟你这种钻牛角尖的聪明人讲道理,我还不如去跟李槐那个小王八蛋吵架。”他鬆开握住刀柄的手,“老头子这一生,惊天动地的壮举多了去了,最后却不得不自囚於功德林,倒是寂天寞地的可怜下场。一生大起大落,烂泥滩里打滚的岁月都不短。可老头子给人的感觉,依旧是洁净和温和,洁净在外,温和在內。齐静春也一样,你崔瀺就不行。当年齐静春是一根筋,你崔瀺学什么都快,哪里想到最后,齐静春都能跟那些老王八打得惊天地泣鬼神,你崔瀺却沦落到不人不鬼不神不仙的下场,你咎由自取啊。我最后一次见到老头子,他说你的想法不错,但是你做得不对。他最后还说,你的字帖写得真好,《小园韭菜帖》和《天下黄帖》真是漂亮,早知道是这么个师徒反目的光景,当初就该多跟你討要几张。”

崔瀺眼眶通红,颤声道:“先生也觉得自己是有错的,不是全对的?”

阿良翻白眼道:“我阿良的脸皮是跟谁学的?老头子嘴上不认错,你们做学生的,蹭吃蹭喝那么多年,就不能揣著明白装糊涂?再说了,老头子的通天本事和为难之处,別人不知道,你崔瀺还不知道?算了算了,懒得跟你废话,你闭嘴,滚远点,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

崔瀺摇摇晃晃、踉踉蹌蹌转身离去,呜呜咽咽的古怪苦笑声在空旷的广场上迴荡,倍感淒凉。

阿良再次望向天空,骂骂咧咧道:“知道了知道了,催催催,催你娘的催,你们又跟崔瀺那混小子一样姓崔!有本事下来打我啊,来啊!”

骂归骂,事要做。阿良摘下祥符,想了想,高高拋给宋长镜,话却是对宋正醇说的:“这把刀,我留下来,你们大驪替我还给一个名叫李宝瓶的小姑娘。记得对小姑娘客气一点,她是我的朋友。”

宋正醇笑著点头道:“没有问题。”

阿良自言自语道:“嘖嘖嘖,策马饮酒佩刀別葫芦,好俊的画面,美不胜收哇。將来你们人间有眼福嘍。”

宋长镜握住那柄狭刀。虽是一把刀,却是剑气满溢的骇人气象,如江海深广。

阿良犹豫了一下,没有將那绿竹刀鞘一併摘下,伸了一下懒腰,甚至还轻轻蹦跳了两下,抬头笑问道:“来来来!天上的,告诉我,是佛法远,还是道法高?到底是谁的本事更大,拳头更硬?”

天外有天,有人微微一笑,有人佛唱一声。

阿良大笑:“那就容我阿良跟你们打过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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