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知雪反应过来抓着元道生的手安抚,拿手帕给她擦额上的汗。
元道生此时已有些意识不清,却还是下意识抬起头朝她露出一抹笑来宽慰她,只是嘴角一扯,旋即吐出一口淤血。
师明玉见状剥开元道生的道袍,拿出银刀,让竹知雪给她喂了两口参茶,往她心口凸起的一块划了一道口子,又拿银针刺透了自己的指尖放在伤口处诱蛊虫往外爬。
一只血红色,长着双触角的虫子缓缓爬出,像是找着了极为香甜的猎物,露着栉舌,一点一点往师明玉指尖挪动。
没等它饮上师明玉的血,她反应极快地拿针戳死了蛊虫。
竹知雪见蛊虫已死,抱着元道生松了口气。师明玉却不敢松懈,仔细替元道生包扎好,嘱咐道:“你把她抱我那,这两日让她住我屋里,我看着,噬心蛊剥离后人体易发生病变,出了意外我好及时救治。”
大夫所言竹知雪无有不从。
安顿好人后竹知雪回屋正打算就寝,她刚放下床幔,只听得吱呀一声,窗开了。
京城冬日风大,许是她关窗时没关严实,因此她并未多想,下床关窗。
竹知雪双手刚搭上窗,只觉眼前一花,定睛一看,正对上一张倒悬着的鬼面。
竹知雪瞳孔猛然一缩:!!!
她抽出袖中匕首,往不速之客的脸上扎去。
那人闪躲不及,教她刺了个正着,匕首撞上青铜面具发出金戈之声。
一击未中,竹知雪搭着窗轻巧一钻跃出窗外,借着月光看向那刺客。她倒要看胆敢偷袭她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身着黑色夜行衣的鬼面翻身一卷,蹬脚上了屋檐,猎猎寒风吹动着他的帷帽,在月下飘起一片雪色。
他俯视着地上手持匕首之人,缓缓抽出背后的刀。月光映在那把刀上泛着寒光,刀刃极薄,不难看出是把能吹毛断发的利刃。
竹知雪眯了眯眼,点足而起。
鬼面见她腾空而来,双脚迈开往瓦片上一扎,双手握刀,蓄势待发。
唰——铛——
匕首迅猛,向着鬼面的脖颈处刺去,鬼面侧身举刀挡下一击,借力反手一推,弹开竹知雪的手。
竹知雪退开半步,从袖中掏出另一把匕首,双手持刃,轮番朝鬼面要害处刺去。鬼面起先还能拿刀阻挡,但竹知雪一次出招比一次快,一回攻势更比上回猛,鬼面很快招架不住,渐渐变得左支右拙,连面纱都被绞没了。
鬼面心知再纠缠下去于自己不利,于是一改防守之势,弹跳而起,持刀下劈。
这一刀哗地破空而来,带着劈山之力,朝竹知雪头顶袭去。
竹知雪却不躲不避,腰肢向后一折,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眼见那刀就要将人劈成两半,鬼面未曾料想此人是个打起来不要命的狠绝角色,正打算收刀,忽地腹部一疼,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纸鸢飞了出去,砸穿了屋顶瓦片,在地上砸出个浅坑。
还不待他起身,竹知雪欺身而至,掀开了鬼面。
月色下一双清浅澄碧的双眸盈盈而动,想来是摔疼了,一滴剔透的泪水沾在浅白的眼睫上,要坠不坠,浅淡的脸上朱唇染血,嫣红,宛如雪中红梅,淡极生艳。竹知雪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不似陆林离的鬼魅,也不似江淮霁的温润,宛如高山雪莲,惹人攀折。
“看够了吗?”鬼面轻咳一声,吐出一口血。
美人垂病,更是叫人心生怜惜。竹知雪回过神,慌忙起身,将面具还给了鬼面。
鬼面接过面具就扣了回去。绝世容颜被那张夸张的青铜面具遮住,竹知雪有些怅然若失,但相应地,她很快恢复了理智,冷声质问:“你是何人?夜袭将军府,所欲何为?”
“莳春楼??部鬼面,见过少楼主。”鬼面爬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冷风从被砸穿的窟窿灌入屋内,竹知雪身上还冒着薄汗,忍不住一哆嗦,随手取下床边挂着的狐裘披上:“你便是鬼面?”
她打量着鬼面,伸出手:“密码本。”
鬼面顺从地从怀里拿出密码本,双手奉上。
这等持才傲物的怪才既然都送上门了,竹知雪自然不会放过敲打他的机会:“你可知错?”
鬼面虽被打服了,却不觉得自己有何出格,因而回道:“良禽择木而栖,能臣择主而侍。鬼面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竹知雪莞尔,从床边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柄长鞭:“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