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他累了。
有人说他终究成了他们一直想拜的神。
可只有雪猫知道,他正在消散。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如同晨雾遇阳,无声无息地融入空气。
他的呼吸渐轻,直至停止。
可他的眼睛,始终睁着,望着炉火,望着人间。
第七日,他未再起身。
竹椅空了。
唯有雪猫蹲在栏杆上,望着北斗,眸光如渊。
孩子们发现时,院中已无痕迹。
没有遗物,没有书信,没有最后一句话。
唯有地上,静静躺着一枚铜钱。
翻过来,背面刻着两个极小的字:**勿忘**。
十年过去。
百姓早已不再求神。
“思源分院”遍及天下,专教孩童“辨伪识真”;
“实学大会”每年召开,学者辩论天地之理,不谈鬼神;
寺庙改革完成,僧人行医授业,自称“人间修行者”。
又过了五年,长安城中新建一所学堂,名为“清明书院”,不供牌位,不贴符?,只挂一幅素笺,上书四字:“**自性光明**”。入学第一课,便是朗读《西行纪略》中《真人无相》一篇。
开学那日,雪猫远远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去。
它走到终南山巅,仰望苍穹,轻声问:“你会回来吗?”
风起,叶落,无人应答。
可就在此时,山下村庄中,一位少年正教妹妹写字。
纸上墨迹未干,写的是四个字:**道法自然**。
妹妹抬头问:“哥哥,什么是道?”
少年想了想,说:“就是……当你看到不公平的事,心里会难受;
当你想帮助别人,哪怕自己也会受伤;
当你明明可以闭眼,却选择睁开的那一刻。”
风过林梢,雪猫闭上眼。
它知道,他回来了。
不是以形,不是以名,不是以神迹,
而是以千万人的心跳,
以每一次良知的觉醒,
以每一句“我不信”的勇气。
从此世间再无江涉。
也从此,处处都是江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