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流下来,滴在水泥路上。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停在医院门口。陈默穿着杏色的风衣,迈着长腿下了车,一脚踩在坑洼不平的柏油路上,溅起了几滴水花后又归于平淡。
踏进医院大门,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就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一般,糊在人的鼻腔内部。
走廊长的没有尽头,惨白的荧光灯每隔几米就嗡嗡作响!
声音单调的几乎能催眠!
偶尔有护士路过留下来的软底鞋踩过的沙沙声。
洛阳坐在走廊的蓝色塑料连排椅子上,背挺的僵直。
眼神盯着天花板,远处看去,整个人有一种颓废的忧郁感,余光却一直盯着病房内还在打着化疗液体的女人身上!
心里默默数着,一滴,两滴,三滴…………
而女人没有看吊瓶,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斜对面的墙上,一张关于预防流感的宣传海报,色彩鲜艳的有些不合时宜!
手上的胶带也都发生了卷曲,露出了底下反复扎针的的针眼和周围青色的皮肤。
陈默踱步走来,站在洛阳的正前方,只不过背对着他,陈默看到病床上的女人,因为病痛折磨,头发变得稀疏。
双手插在兜里。肩膀的线条平直,从侧面看去,他的下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也不颤抖!
空气里的尘埃,在光束里缓慢翻滚……
“还有多长时间?”陈默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询问洛阳今天有没有吃饭一样简单!
“早期,发现的不算晚,如过有合适的肾源,手术加上后续治疗,大概还能活十年左右吧!”
洛阳的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平稳,甚至带着一点谈论天气的松散语调!!
“成功率多少?”
“大概,百分之八十吧,还算不低。”
陈默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时候。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在这种情况,成功率达到百分之八十,真的不算低!”
洛阳点点头。
他对李娜其实没有太多感情,小时候的他感受到的母爱大多掺假。
可李娜终究是给了他生命,血缘关系是他唯一不能袖手旁观的理由!也是他唯一越不过的鸿沟!
“陈默哥!”洛阳的声音微微颤抖,心脏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蓦地收紧,仿佛胸腔内所有空气都被挤了出去,连同血液。
陈默像之前安慰洛言一般,让洛阳靠在自己的腰上,然后一下。一下的慢慢的拍着他背!!
“怎么了?”用近乎温柔到让人无法拒绝的声音问。
“我想我哥了!!!我想我哥了!我好想他!”
陈默鼻头一酸,他也想了。
想到发疯,只要一想到那人在边境替他卖命,九死一生,他就心痛的不能呼吸。
多少次一个人的夜里,他想只要那人传回来死亡的信息,他一定会从意大利最高的楼上跳下去。一定会会让自己极具痛苦的死去。
这样才能不辜负洛言给他换来的这安稳的生活。
陈默原以为,只要去到一个没有和洛言共同回忆的地方,他就不会难过,可是在陌生的地方,在别人眼里,他就像是一个怪胎,不吃蘑菇意面,不吃蔬菜沙拉,厌恶一切干面包和各种酸臭的芝士。
他就像是一个孤独的船,独自漂泊在西伯利亚的大海上,十年里,孤寂占有了他的全世界,语言不通,饮食不同,气候变化让他每回换季都会生一场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