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那是镇痴寮的人,你这样胡言乱语,我要告诉爹爹的。”一旁的王饮絮一脸不赞同。
“开个玩笑罢了。”
……
祈寒酥根本就没在意高文跃,而是一脸惊艳地呆在原地,看着那车马绝尘而去。
“好漂亮的大狸子,那么软,那么白。”祈寒酥心脏噗噗跳,回头看嚼面巾的羊驼,“我只在文跃的博物志上看过,你们都是带毛的,知道那大白狸子怎么叫吗?”
羊驼:“咩?”
祈寒酥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文跃刚才是不是也在?他和王小姐这是要去哪儿?算了……但愿他不要再惹殷爷爷生气了,毕竟叫收尸队还是要交税的,今年的尤其贵。”
皮筏子摇晃着,里面满脸血污的年轻人视线昏蒙,看着头顶上方“盐江城”三个字进入视野,他艰难地转过头,看见牵着羊驼的少女,和她在背后摇晃的乌黑发辫,缓缓闭上了眼睛。
……
是夜。
祈寒酥提来一桶粗盐和一桶凉水,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屋内传出一声低低的痛呼。
少年躺在木榻上,因为剧痛胸膛起伏不定,面色更是惨白如纸。
祈寒酥瞥了眼他的伤口,问道:
“殷爷爷,他怎么样?”
殷爷爷按着他腿部的伤痕止血,视线透过蒙眼的黑布细细查看那拔出来的铁钩,沉思不语,直到祈寒酥靠近过来,才嘶哑开口。
“这两天,能下地,便好,不能,就废了。”
酥饼诧异:“这么重的伤,能恢复得这么快吗?”
殷爷爷低声道:“他是……殇民。”
酥饼:“什么民?”
殷爷爷没有再解释,拿着铁钩默默离开。
盐江城的淡水是金子做的,人们日常在家沐浴,会先用盐搓洗身上的浮尘,再用家里贮存的、无法饮用的咸水擦洗一下。
祈寒酥他们本城条件好一点儿的居民,隔三差五地会去浴场泡一泡,那里的水经过草木香灰沉淀过,洗起来会舒服很多。
但是给这些病人和“腊肉”用水,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用不那么咸的粗盐清创,总好过用盐水。
照顾病人祈寒酥已经是驾轻就熟,正要去剪开他身上和伤口粘连在一起的衣衫时,这活腊肉眉睫动了动。
“你……”
“嗯,这么快就醒了?”祈寒酥颇为意外,擦了擦手,拿起炭笔和身契走过来,“你就要在我家住下了,过几天我们要给你挂张户籍……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洗去血污之后的年轻人五官沉静,皮肤呈现一种野性的麦色,听见祈寒酥的声音,双眼睁开一条细缝后,又似是被油灯的光晃到了眼睛,复又闭上,许久,才嘶哑地开口。
“百里……”
“什么?”祈寒酥耳朵凑近过来,“白狸?”
见他闭着眼点头,祈寒酥遂准备写下来,却不想提笔忘字,一个“狸”字,左添一撇,右多一捺,最后索性糊成一团,画了个猫猫头在身契上。
“算了,反正也没有人仔细查,你按个手印吧。”
祈寒酥抓起他的手指,打算按个手印,他却倏然痉挛起来五指猛地一抓,坚硬的指甲一下子挠破了祈寒酥的掌心,一时间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