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山现在在捡他。
他连呼气都变得艰难,还是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梁依山。”
“如果难受就不要再说话了,我会带你走的,你会好起来。”
“好痛啊。”他的脸向她的手偏去,好像感知到了热度。
一瞬间,他恍惚以为真要死了。
那种温暖要淹没他,割断了痛觉神经,将世界切分成无数方块,他们躲在其中一个里,然后重新构建纤细的神经,直到能够彼此感知,互相了解。
原来可以如此脆弱,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
反正是演给她看的,姿态低一些,也没关系,对吧?
“留下来。”
梁依山笑,跪坐下来,将他的头轻稳搬到腿上,由他沾尘染血一塌糊涂地枕着,一遍又一遍地回应:
“我在,我不会走的。”
傅西流挪动身体,失血让他趋近昏迷,再也无法思考。
或许多数人死于意外,他幻想自己将死在这里,其实,就这样也挺好的,有什么流失的同时,也让他变得轻松。
他觉得自己被梁依山感染了,这一瞬被她感染成了神经病,于是更紧密地偎在她怀中,温暖的、安全的、包容的……不再害怕。
好像,在过去的某个瞬间,也曾被这样拥抱。
拥抱是最后的解药,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开始怀念吗?
梁依山不抽烟,但此刻她真想来上一支,够有趣,以身入局演这么一出,那就别怪她名正言顺地把他拘在身边了。
晁悠按照梁依山的指引找到这里时已是清晨,楼上窗口般的光线打下来,眼中一幅妖诡画面。
七零八落的赌场,中心梁依山抱着凌乱残破的傅西流,见她来了,稍抬头冲她微笑。
晁悠恍然间,竟要以为一切会在此刻消逝,颤抖着走下,捂着嘴痛哭。
“不是我的血。”梁依山轻缓解释。
晁悠急跳的心这才慢下来,隔着傅西流拥住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
可梁依山的样子还是让人难过,怎能让花落泥中。
晁悠蹲下,抬起傅西流一边胳膊,只听他闷哼一声,见梁依山揉着双腿站起来,撑起傅西流的另一边。
三人终于走出去。
清晨的光宽宥世人,街道空荡荡。
梁依山坐在后座看护傅西流,晁悠驶向私人医院。
后视镜里梁依山的手似乎盖在傅西流眼睛上。
晁悠问:“他会死吗?”
“不知道。”
“如果他活下来,肯定会为你死。”
梁依山摇头:“说不定会恨我。”心中大笑。
晁悠信她的话。
因为她是梁依山,所以别人给予的爱也好、恨也罢,总是要浓烈数万倍,永世不绝。
傅西流做了一个梦,梦中天使扇着翅膀,刮擦风声,在嘈杂中低头吻上他的脸颊,然后审判,将他切割,分送到不同地狱。
醒来时,旁边坐着和梁依山同行的那个女人,正翻看资料,发出令人不悦的纸张摩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