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大可以跟傅西流多说两句:
她表姐是戚小臣他哥前妻,所以她知道点内情,你别想太多。
至于是啥内情——戚小臣这个脑残,在玉京开赌场。
要不是沾亲带故,她管戚小臣去死。
梁依山扯了脚上的纱布,站起来,又去柜子里找了两张防水敷贴。
三两下处理完便上了楼,竟看不出脚受了伤,只右边微微趿着拖鞋鞋跟。
洗完澡,人清爽多了,下楼,又开始烦。
碎裂的玻璃、倒下的奖杯、染血的地面、该死的傅西流!
准备出门,要离开玄关,脚不知道踢到了什么。
梁依山蹲下来看,地上铺了块毡布,两块砖茶整齐地放在上面。
她拎起来放在柜上,冷笑,又忍不住凑过去闻了闻。
西霖州的茶色深且苦,哪怕是当年的新茶都带着股逼人捱至黎明的愁苦。
院子里,一辆R8横停着,车门旁站了个戴墨镜的女人。
黑直的长发泛着微光,看得出精心保养过;穿得仙气飘飘——上头是熟褐的麻衫,下头配着深绿的麻裤,本该皱皱巴巴的材质被打理得顺而阔,腰上挂着好几条绿松石的链子,遗世独立的味道就出来了。
她等了很久,怕热,袖子挽到肩膀上,人单薄,更精神。
见梁依山出来,摘了墨镜,露出那张仕女图里走出来般的脸庞,再加上一双通红的眼,二话不说,扑过来,开始掉泪。
“脚!是脚吗?怎么伤的?疼不疼?”
“哎哟。”梁依山拖她跟拖狗似的,怕丢丑,左右看了遍,确认没人没车经过,扯着她膀子把她拖起来。
晁悠眼泪如雨,嘴巴一扁:“到底是什么人啊,一见面就害你成了这样,你要我怎么放得下心离开。”
梁依山笑得不怀好意:“我今天一见到傅西流——好哇,真是个人物!你大可以放心,他有本事,替你挨顿打算是赔害我受伤的医药费了。”
晁悠记得这名字,梁依山叮嘱过,是来替她受过的。
人物!
晁悠上次听到她这么夸人,还是在梁依山被她包养的小男模摆了一道的时候。那时的梁依山也算不上生气,最多就是叹服吧。
哦,最近还是有一次的,梁依山狠狠地夸了她,说她真是个人物!
两人认识五年了。
晁悠原名钟麻女,上头有个姐姐叫钟桑女,他们家重男轻女。
梁依山捡到晁悠的时候,他家要像卖了她姐一样卖了她,让她退学嫁人,晁悠想跳河,梁依山把她拉了回来,跟她讲:
从前唐代的时候,日本有个叫阿部仲麻吕的遣唐使,乘个破船就敢渡海过来,人家胆子大,不怕水不怕死,只求心头大道。你跟人家名字差不多,改个名,沾点人家的胆量和心性。他中文名叫晁衡,衡这个字责任太重,你挑个能负担的,我替你办手续,就当是重活一次。
之后,晁悠这个搞艺术的当上了她的生活助理,切断了和家里的联系。
她擅长仿画,这次一不小心,仿画被戚小臣他女友买下,送去了拍卖会,还被梁依山仇家给拍下了,拍下了不说,没几天就发现画有问题,又丢回了梁依山手里。
其实最多背个不好听的名声,或者拍卖行臭了,偏偏退回来的程序没经过拍卖行。
人家使唤人开着车就到了梁依山面前,把画甩到她脚边,骂梁依山没用。
梁依山当机立断,砸了车,要来人滚回去替她带话,被骗的才是没用的。
又去找戚小臣他女友拿了拍款,买了辆一样的车招摇过市,就是当下晁悠开的这辆R8。
开着这辆车,晁悠心惊胆战,常觉有人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