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山欣赏一番,转身蹲下,去开玄关的柜子。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丝质睡裙,满背裸露,蹲下时脊背的线条像游鱼。
傅西流愣了一瞬,立马别开眼不再看她,纠结着该不该提醒她加件衣服,说出口会不会太冒昧,是否不够绅士。
“我知道你,嗯,我家基金会资助你十年了,”梁依山合上柜门,“你们西霖州的教育资源不行,考来玉京不容易。”
恶意太明显,一时间,傅西流没吭声。
他也知道梁依山。
当然,能传老远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撇开如珠如宝娇宠着长大这点,其余都是人尽皆知的恶名。
家教上挺欠缺。
虽出身世家望族,这女人性子从小就歪,还占着个脑子好的便宜,更不着四六。
她今年二十三,还赖在玉京大学念大三,早在五年前高中时就玩出过人命。
从那之后梁依山就在玉京名声大噪,成了个祖宗。
现在,这祖宗盯上他了。
又听梁依山徐徐道:
“外面太热,进来说吧。哦,对了,阿姨没补一次性拖鞋,你直接进来吧。”
傅西流的目光落在柜子里的一次性拖鞋上,下一秒便见她关了柜门,面上的歉意不似作伪。
他勾起嘴角,谦和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目光再次回到梁依山身上,丝质睡袍,长发微乱地披散着,赤脚踩在地面,看上去是一只收起爪慵懒的猫。
他垂眸,那双沾尘的皮靴,迟迟不肯踏入梁依山精心构筑的领地。
轻微的啪嗒声响,灯打开,大亮之下屋内万物清清白白,一切无所遁形。
手机适时响起铃声,梁依山捱到沙发上,接电话,又扫过去,傅西流倚靠着门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还算圆满,”她笑得爽朗,“我在家,家里来客人了。”
说完,煞有介事地望望傅西流,朝他眨眨眼。
傅西流这人有点好玩,不知道从哪变出俩塑料袋子套在他的鞋子外,这才踩了进来。
此时正站在客厅的挂画前,安静地看着,或许是在欣赏吧。
梁依山换了个姿势,随意道:“谁?你又不认识。”
“傅西流,”他听见她说出自己的名字,那种兴意掺在音调里,“你认识吗?不认识吧。”
眼前的画,画的应是《西游记》中的场景,能辨认出一边是孙悟空,一边是玉兔精,正在空中举棒斗法。
抟虚山水画,背景不存于现世,却被刚健笔法勾勒出一处磅礴战场,寥寥数笔,不肯繁絮。
左侧题字:“起念人赠小山”。
而梁依山的话,就像当头棒喝:
“就是那个差点把我弄退学的傅西流。”
傅西流回头,强顶光打亮他的额部,眼眸则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梁依山双眼弯弯,手机捏在手里摇了摇,黑屏,她挂断了电话。
“这幅画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