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照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越千仞这样的话,明明是关心他,可他却没有那么开心。
甚至情绪莫名地有些低落了下去。
他自己都没有细思,越千仞更是措手不及,就见褚照眼眶一下子洇染开一圈红,神色委屈。
他说错话了?
越千仞没想明白,但还是走回到床边,温声问:“怎么了这是?”
褚照噘着嘴,回答:“哪有什么充分的睡眠?一想到明日早朝,又要一大早起来……照儿好难过。”
声音可怜极了,说到最后尾音还打颤,带着浓浓的哭腔。
越千仞没想到他思维这么跳跃,他哭笑不得:“这也能哭?”
话刚出口,越千仞就后悔了。
褚照当真抽噎了起来,眼睫一下子浸湿,泪水瞬间滚落下来。
“那我睡不够嘛!”他胡乱地抹着眼泪,脸颊都被手背蹭红,“早上不是犯恶心醒来,就是还没睡够就被人吵醒,困死了……明天还要起那么早,死了算了!”
“胡说八道!”
越千仞坐到床边,抬手给他擦泪水,瞪了他一眼,才平缓语气,“不可拿这样的话开玩笑。”
褚照猛地一抽噎,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颤一颤的。
明明上一刻还和他撒着娇,语气欢快雀跃。
越千仞愣了愣,莫非是因为有孕,情绪也随之波动?
以往褚照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不想上早朝,但此时哭成这样,只怕是真的难受极了。
他的心倒是软了下去,歉疚的情绪悄然蔓延上来。
“抱歉,是叔父没考虑好,你受苦了。”
褚照倒是停下抽噎,小声回答:“早朝也不是叔父定的,不关叔父的事。”
越千仞给他擦干净泪痕,又没忍住捏一把他的脸颊,说:“那规则也是人定的。叔父这就下令,早朝改为五日一次,并延后半个时辰进行。”
褚照一下子顿住,语气又雀跃了起来:“真的可以?”
他是天子,他纵使荒淫无度、纲纪废弛都可随心所欲,但越千仞从褚照登基的时候,最先教会他的就是要克制滥用权力的欲望。
此时看着褚照的神态,越千仞揉了揉他脑袋,语气也放软:“可以。”他又补充,“身体不舒服,抑或睡不够,都不许这样忍着不说了,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
褚照愣愣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才压不住嘴角上扬,小鸡啄米一样地直点头。
又哭又笑的,波动的情绪看样子来得快,去得也快。
越千仞给他重新把被褥拉高,贴心地掖好,说:“睡吧,想睡多久睡多久。”
褚照甚至把被子又往上提一点,盖到自己下巴尖,应声:“好!”
见他情绪确实好转,越千仞才放心,走出去的时候把里屋的门轻轻掩上。
这下里屋更加昏暗了。
褚照翻了个身蜷缩起来,把整张脸埋到被褥上深吸一口气。
皂角的清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还有丝丝缕缕萦绕的是,越千仞经常在公府上点的提神的香。
……像是整个人扑进叔父的怀抱里一样。
褚照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连自己都想不起刚才那点低落的情绪,究竟是从何触发。
*
越千仞点了香,提笔书写诏令。
明日的早朝此时才决定改制延后,需要立即把诏令颁布,通知到各级朝臣。
他写完盖上玉玺,便唤来长史,务必在今日放班之前,按官阶一一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