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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第1页）

回到匡提科，丹佛案件的阴影似乎暂时被熟悉的办公环境所驱散。但那份触及人性冰冷的寒意，尤其在萤草这样敏感的心灵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

这天晚上，瑞德的公寓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萤草蜷缩在沙发角落，怀里抱着那个小花靠垫，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好奇地观察瑞德阅读，也没有尝试去理解电视里播放的纪录片。

瑞德从他那本关于声波生物效应的书籍中抬起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份不同寻常的安静，他放下书。

他沉默地站起身，走到厨房。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出来，牛奶里按照她喜欢的口味，兑入了一点点蜂蜜。他小心地将杯子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喝点这个，”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温和，语速也放缓了些，“蜂蜜含有单糖，能快速补充能量，牛奶中的色氨酸有助于稳定情绪。”

萤草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冒着热气的杯子上，又抬头看了看瑞德。

她看到他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棕色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清晰的担忧，像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温柔的涟漪。她心底那片因塞缪尔而冻结的微小角落，仿佛被这杯简单的蜂蜜牛奶和这份无声的注视悄然融化了一角。

她伸出双手，捧住温热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起来。甜丝丝、暖融融的液体滑过喉咙，确实带来了一种实实在在的慰藉。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里恢复了一点往日的柔软。

瑞德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没有立刻重新拿起书。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选择了一个安全且他擅长的话题：“加西亚正在分析从塞缪尔公寓收缴的所有数据，试图找出是否还有其他潜在受害者，或者他是否进行过更早期的实验。她的工作…很有成效。”

他其实并不确定谈论案件是否合适，但他想让她知道，后续的工作在继续，正义在被伸张，或许这能让她感到一些安心。

萤草安静地听着，点了点头。她放下杯子，双手依旧捧着残留着温暖的杯壁，轻声说：“我不喜欢那种‘冷’。”她指的是塞缪尔身上那种毫无生气的冰冷理性。

“我知道。”瑞德简单地回应。他无法承诺世界上再无这种“冷”，但他可以确保，在她感受到寒意时，身边会有一杯蜂蜜牛奶，和一个试图理解并守护她的存在。

一阵舒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落地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

过了一会儿，萤草似乎恢复了些精神。她望向窗外深沉的夜空，忽然轻声提议：“瑞德，我们可以去阳台看看星星吗？就一会儿。”

这个请求让瑞德有些意外，但他立刻点了点头。

初秋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阳台很小，两人并肩站着，仰头望着被城市光晕染得有些模糊的星空。

“这里的星星，还是没有庭院里的多，没有那里的亮。”萤草看着星星说。

“因为光污染。”瑞德解释道，“城市的人造光源掩盖了大部分星光。”

“嗯，”萤草表示理解，然后她微微歪着头，看向瑞德，“但是，能找到的星星，好像都特别努力地，在为能看到它们的人闪着光，对吧？”

瑞德侧过头，对上她的目光。夜色中，她的眼睛亮得出奇，仿佛将天上稀疏的星光都收敛了进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

“根据天文学，恒星的亮度是固有的，”他本能地开始科普，但话说到一半，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不过，你的说法，从情感逻辑的角度，具有一定的美感。”

萤草指向夜空中一颗相对明亮的星：“那颗，很亮。”

“那是木星。”瑞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它看起来…很稳定。”萤草轻声说，然后，她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只是指尖无意识地向着那颗星星的方向轻轻一点，一抹极其柔和、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绿色光晕在她指尖昙花一现，如同对远方星辰一个小小的、无声的回应，随即隐没在夜色里。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萤草不自觉地轻轻瑟缩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瑞德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动作有些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冷了就进去。”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萤草微微一怔，感受到肩头传来的温热，一股更深的暖流从接触点迅速蔓延至全身，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她像一只被顺毛的小动物，轻轻地向他的方向靠拢了一点点。

“嗯。”她发出一个细微的鼻音，声音里带着依赖。

两人就这样在阳台上又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再说话。星空在下，城市在不远处呼吸，小小的阳台上，一种无声的、温暖的默契在静静流淌。

最终，还是瑞德先开了口，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温和：“该休息了。”

“好。”萤草顺从地点头。

两人回到室内。萤草走向自己的房间，在门口停下，回头看他。

“晚安，瑞德。”她的笑容干净，带着星光和蜂蜜的甜意。

那个笑容瞬间击中了瑞德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站在原地，看着房门轻轻合上，肩头似乎还残留着她发丝拂过的细微触感，和那份依靠带来的重量。

他走到茶几旁，拿起那个空了的牛奶杯，指尖触碰到的杯壁，还残留着一点蜂蜜的粘稠和她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