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围城,她身陷险境,寝食不安;南迁路上,更是几度生死,命悬一线一线。
而这诸般艰难,自己竟皆不在其侧。」
思及种种,萧?惭愧不已。
他凝视着茶面上微动的倒影,无言以对。
秦之也却举杯相敬,皓齿微启,道:
「可是,见着了七郎,余便觉得,一切皆好!」
萧?闻言,抬眼望她,见她眸光如初,笑靥明媚,地宫之行便仿佛昨日,心下感动不已。
「晏晏……」
「毋须多言,一盏清茶,更胜千言万语。」
她玉指青葱,轻点杯沿,茶香氤氲,映着她眼底柔光,清亮绝伦。
萧?释然,举杯相和。二人对饮,茶尽杯空,诸般情愫已在不言之中。
亭外寒风卷过幽幽古曲,和着涛涛河水奔流远去。
厅内璧人执棋饮茶,在这乱世倾颓之中,难得半日闲逸。
时近黄昏,夕阳斜照,二人并肩行于相州城内长街。
州城因大军集结,反倒更显喧嚣。
街边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酒肆茶楼人声鼎沸,沿街摊铺烟气升腾,稚子孩童嬉闹追逐。
若无时而掠过的铁甲寒光,几疑太平犹在,秦之也感慨万千。
「郎君……」
一声带着哭腔的悲呼自身后传来,萧?身形骤然僵住。
秦之也见他面色瞬间惨白,心下一沉,急急回首。
只见周大领着一位身披重孝、风尘仆仆的老者快步而来。
那老者泪眼浑浊,腰间与发髻上刺目的白麻,如同冰锥,刺破了晚霞暖意。
秦之也暗叹一声,萧叔父终究是……她旋即满含忧虑地望向萧?。
萧?缓缓转身,早已泪流满面。
他踉跄上前,一把抓住那老者双手,嘶声道:
「言叔………父亲他,……他……」悲痛汹涌,竟不能成言。
那老者跪地叩首,老泪纵横:「郎君节哀……郎主……郎主他……已于月前仙逝了!」
萧?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几乎栽倒。
秦之也时刻关注,立即上前搀扶,轻抚其背。
「七郎节哀!萧叔父在天之灵,亦盼你珍重。
当务之急,是速归钱塘,料理后事,以尽人子之孝!」
萧?悲痛难抑,缓缓闭目,哽咽道:「可是……可是汴京……」
秦之也宽慰道:「如今康王麾下兵多将广,勤王大事自有章程法度,岂在七郎一人去留?」
萧?深深吸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良久,化作一声无尽悲凉的长叹。
「周大传令速备舟船,某这便向大王呈报辞行,即刻启程归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