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沉默,大脑飞转。直接拒绝是死。虚与委蛇,或是唯一机会。需表现出动摇合作意向,才能换更多活动空间和信息。
“我需要看到诚意。”沈默抬眼,迎上目光,“给我看更多关于我父亲研究的东西,还有……证明你说的话。否则,我什么都不会做。”
顾长明审视他,良久,嘴角勾难以察觉弧度:“可以。你会看到诚意。”他转身走向门口,金属门合拢前,留最后话,“好好考虑,沈医生。时间,并不总站在我们这边。”
门再关。沈默脱力滑坐在地,后背冷汗湿透。与顾长明每次对话,都像刀尖跳舞。但他必须跳。这是他为数不多、能主动做点什么的机会。
必须活下去,必须变强,必须找到离开方法。为了真相,也为那个或许在某处、等待他的男人。
同时,在滨城另一被阳光繁华遗忘角落,陆野正经历炼狱重生。
老妇人草药气味刺鼻,敷伤处带来火烧剧痛,但效果奇好。陆野咬牙不吭,任老妇人用布满老茧却稳定的手,换药包扎。肋下子弹被取出,过程粗糙近乎残忍,无麻药,只烧红细铁条和磨快匕首。陆野几乎咬碎牙,青筋暴起,汗湿草垫,但硬挺过来。
老妇人话少,除必要指令,几乎不交流。她每日捡垃圾,带回馊食废药。陆野被勒令待阴暗潮湿棚屋,尽可能活动伤肢,恢复体力。
这里是即将拆除棚户区深处,鱼龙混杂,是城市光鲜表皮下的脓疮。污水恶臭、劣酒味和底层挣扎绝望弥漫空气。但对陆野,这是暂时避风港,是舔伤积力的巢穴。
他躺硬板床,看棚顶漏下斑驳光点,脑里回放仓库最后画面——沈默决绝背影,自己倒下瞬间。每一帧都像钝刀割肉,带来窒息痛苦和滔天怒火。
顾长明!必将他碎尸万段!
但愤怒无用。需信息,需武器,需周密计划。沈默被带何处?顾长明巢穴在哪?现势单力薄,重伤未愈,贸动送死。
他试向老妇人打听外面消息,但她总沉默,或浑浊眼看他,继续忙己事。直到一天,她扔给陆野一份垃圾堆捡来、揉皱旧报纸。
陆野展开报,社会新闻版角落,有不起眼短讯:“城西废弃仓库区火并,一男子重伤不治……”无照无名,地点却正好他们之前藏身区域。
是烟雾弹?还是顾长明放假消息,造陆野已死假象?
无论如何,这说明对方在掩盖,试图抹痕。也意味,他陆野“死亡”消息,或能争取到宝贵时间。
必须尽快好起。他拆老妇人捡回破旧收音机,用里面能用零件,结合手边能找到一切,开始悄无声息制作简单却致命工具——磨尖铁片,带倒刺钢丝,用废电池和化学药剂组装简易□□……他指因虚弱微颤,但眼神专注冰冷,像暗处磨爪牙野兽。
每一次呼吸带来肋间痛,都提醒他失去是什么。每一次制作工具时肌肉撕裂感,都在积攒他复仇力量。
他在黑暗中蛰伏,在污秽中重生。过去陆野似已死在那仓库,活下来的,是从地狱爬回、心中只剩救人与复仇两件事的怪物。
他不知,在城市另一端,那个他拼命想救的人,也正在另一座玻璃牢笼里,为同一目标,进行另一场无声战争。
两条线,在黑暗中平行延伸,等待交汇引爆那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