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缓缓携着那女子起身,道:
“好,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想吃什么,尽管跟二婶说!”
她到桌前拉起郭氏道:
“弟妹,也是许久未见了,陪我一起去客京华吃些。”
*
竺澄出门后,把药箱递给了身边的药童,再与郭氏、杨氏打了个照面寒暄,才跟着尺蓝进了纬星山房。
时鸳从金丝楠木的罗汉塌上起身,负手而立,屏退尺蓝后,才笑道:
“可把你等来了,长话短说,那边浑水还要我去应付呢!”
竺澄轻叹一声,上前坐下,抓过她的手腕,按上她的寸关尺。
脉搏入手,神色一惊,皱眉摇头,唯余长叹。
她止不住地颤抖着收回手,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这辈子注定就是一个经脉尽毁的废人。
试过很多次,接受再也拿不起剑的事实,可当竺澄给出结论时,忍不住撇过头去,很久没有感受过眼泪划过脸颊的感觉了。
强忍着抽噎声,平缓下呼吸,复又转头,双目微红地望向竺澄。
“柳羡仙说我天不假年,还能活多久?”
竺澄不忍看她如此,当年柳叶开银镝,桃花照玉鞍之人,却沦落至此。
垂眼端详二人中间金丝楠茶几上的花纹,道:
“你若和他一样避居养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就你这作法,帮你撑二十年,我都够呛。他自己久病成医,柳家什么都不缺,让他给你好好养着。”
指腹轻拭过眼下泪迹,时鸳冷笑出声。
“呵呵——中恨心针时,你说我只能活一载有余,如今有这二十年,够了。解针之法,我怕有蹊跷,你谨慎给柳羡仙用。其实他若能站起来,只要控制住恨心针,解不解又有什么区别?”
竺澄点头,担心起荣氏死讯,问道:
“秦岭以南呢?”
她左手拇指抚着中指指腹,思索道:
“暂时不用管,你尽心研究恨心针便好。一来这是风波之始,竺家还当置身事外;二来柳羡仙心细如尘,多做一二分,他能知觉五六分,我门下之事,还是别向他露了。若有需要,我会让燕北还来找你的。”
眉头微皱,他歪头打量她,她脸上的是作为门主的不苟言笑,此时她话语中的防备厚得不是一星半点。
竺澄眯眼含笑,故意问道:
“三句话不离他。嘶——你不会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思吧?”
时鸳略转头,扫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随后淡笑着向另一侧微微昂起头,不理他这好事的神情。
“嗯——”
竺澄挑眉沉吟一声,不住点头忍笑,他能确定柳羡仙这是遇上了命里的天魔星,更为他担心的是,他还遇上了这天魔星玩兴大起的时候。
而相比于上一个让她玩兴大起之人,他并不敢确定,柳羡仙能完全占据她的玩心。
他收起笑意,沉声忠告道:
“柳羡仙,可没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