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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第3页）

她现在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读国际贸易，还在一家外贸公司找了外贸跟单助理的实习，马上就要去公司报到了。

看起来还是文静羞赧，却又自信活泼了不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小孩，如今的她面容清秀，长得高高瘦瘦，扛着生活的重担，却始终精力充沛。她和奶奶搬离了原来那个摇摇欲坠的家，住进了村委会安排的一处小房子，空间不大，东西也不多，但收拾得整齐干净。奶奶已经完全失明，平常生活在镇上的敬老院，李敏华放长假时把她接回家。村里的境况也已经大大改善，手机信号跟在镇上城里区别不大，自来水天然气一应俱全，这是李潇潇第二次来到这个小村子，惊觉时间和双手的力量。

“等我毕业工作了就把奶奶接到身边照顾。”她说。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其实在她考上大学后，李潇潇本想要再继续资助她读完大学，但她坚决拒绝了。而是想办法做家教发传单到处找各种兼职，赚齐了自己的学费生活费。

当年那个沉默地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的小李敏华总让李潇潇想到凌溪。不知道凌溪现在怎么样了，依然是那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宇宙中的小女孩吗？

她不想要李敏华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日常的作息，这天便跟着她一起上山捡柴火，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到了山顶，气喘吁吁的她看着依然脚步轻快，正冲她微笑的李敏华，才发觉她们到的这座山顶，就是那座山顶，那座他们曾经上来过的山顶。

她扶着腰，看着眼前跟上次所见大不相同的风景，指着李敏华哈哈笑起来。

李敏华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垫在一块大石头上。她们坐在石头上望着隆冬时节依然苍绿的山间，一脉接一脉，如滚滚巨浪奔赴苍茫天际。李潇潇感到自己的渺小，感到发生在自己生命中的一切的那些复杂、纠结，看似全无头绪的麻烦，其实也可以很简单——想要，还是不想要？

娜娜说，不要想过去，也不要想未来，就想现在。

牟嘉树说，潇潇，你的感觉，你的感觉是什么？

凌宇说，想想我们的心里想要什么，心里想的是什么。

可是她自己呢，李潇潇怎么说？

她的思绪依然纷乱。

但她那晚没醉。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但她清晰记得自己回吻了他，记得自己接纳了他，当然也记得她渴望着他，可她却依然想要避开他——这一切对她来说毫无道理可言。

如今她的身体，她的感情，都成了模糊的谜团。

“姐姐，你在想什么？”她现在已经能够很自然地叫她“姐姐”了，她们偶尔会视频通话，有一次娜娜在旁边一听还有样学样冲她做鬼脸喊“姐姐”，被她轰走了。

“我在想，你当初送给我的那幅画。你现在还画画吗？”

“很少。没时间……但还是会画一些，画画让我觉得很平静。”她看着远方，似乎在回想画画时的感受。

“诶哟，说话跟个小老太似的。”她为她拢了拢敞开的衣领。

“是真的。”

“嗯，你当初为什么画我？我看你画的大多是景物静物，怎么画我，是因为我好看吗？”她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李敏华也跟着笑了起来，“姐姐是很好看……但是当时我只是觉得你在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就像我自己一样，我也不开心，虽然我们的原因不同……我希望你能看到自己的样子。”

“这么明显吗？”

“是，包括现在。姐姐，你现在是因为什么在烦恼？工作？生活？爱情？”

李潇潇心中一动，自己虽然比这个小女孩大很多，但好像从以前开始，自己在她面前都被看得透透的。而她毫不避讳她对她的解读，对她来说，这似乎不是一种冒犯。当然，李潇潇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

“如果说，那时候的烦恼回来找我了呢？”

“所以姐姐逃到我这里来了……”

“……”

“但又发现自己逃不开。”

“你真是个可怕的小孩。”

“姐姐，有时候烦恼时不要急着列清单，分析利弊一二三四。我打四份工的时候才需要列工作时间算支出结余，平常我都不喜欢这么做。”

“那你都怎么做？”

“去做能让自己安静下来的事，姐姐，安静下来的时候，你的心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得……

“敏华，你实话告诉我，你平常都看什么书？修心？还有，你到底几岁？”

“哈哈哈！我几岁姐姐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那你的心几岁？”她拉起她的手，一脸认真地问。

“嗯……”她想了想，也十分认真地答，“有时候三岁，有时候八十岁，有时候在这之间。”

“什么呀……”她笑着放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