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纳坦谷身上那种让他安心的、如同黑土地般醇厚温暖的气息,这些镇民的气味杂乱无章,像是各种劣质香料与体味粗暴地混合在一起,有的尖锐刺鼻,有的腐朽沉闷,无一例外地让他本能地排斥。
不过味道倒是其次,为什么又男又女又雄又雌的家伙这么多?
此方天地到底是什么鬼?
桑烈金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背后定有缘由,或许与这个世界的规则息息相关。
可他现在正端着架子,一点儿也不想主动去问纳坦谷。
难道要让他凑过去,摆出求知的样子问“辞阜,为什么你们这里有着雄性的外表、雌性的气味的家伙这么多?”
——绝无可能。
刚刚被断然拒绝示爱的凤凰,有着超乎寻常的自尊。
他宁可自己憋着,宁可让疑问在肚子里发酵,也绝不肯先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
于是,他只能维持着冷硬的侧影,用后脑勺对着纳坦谷,将所有翻腾的疑问和那一点点不肯熄灭的期待,死死压在抿紧的唇线和微蹙的眉间。
夜风从窗口涌入,吹动他红色的发丝,也带来了楼下更清晰的、属于这个世界的、嘈杂而陌生的气息。
桑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样子,不是一片巨大的无垠的荒漠,而是有人气的地方。
感觉算不上太好,但是确实也没有太差,至少没有无边无际的沙尘暴,至少没有极其糟糕的恶劣天气。
但是还有一个能不声不响就把桑烈气的半死的大块头。
纳坦谷正俯身,用那双布满厚茧的手仔细地将粗糙的麻布床单抚平每一个褶皱,为桑烈铺好今晚的床铺。
桑烈转过头,视线落在纳坦谷依旧赤着的双脚上。
那双大脚稳稳地踩在老旧地板上,脚背上还带着一点未干的泥渍,脚底厚重的老茧和很多浅淡的疤痕,或许他一辈子都没穿过鞋。
桑烈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像是被细小的刺扎了。
他走过去,带着点说不清是心疼还是迁怒的情绪,抬起脚,用脚尖轻轻地、带着点力道踩了踩纳坦谷的脚背。
“喂,辞阜,你为什么不穿鞋啊?”
他问,话语比起前几日的冰冷已流畅了许多,但语气里仍带着硬邦邦的别扭。
看到桑烈愿意主动和自己说话,纳坦谷有些意外,随即那双沉静的蓝眼睛里漾开一丝温和的笑意,像是阴霾天空里透出的一缕微光。
他回答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我是奴。”
闻言,桑烈挑起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冷哼:“放屁!”
这粗俗的词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奇异的违和。
纳坦谷显然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什么?”
桑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步上前,抬手就隔着衣服使劲拍在对方结实饱满的胸肌上,发出“啪啪”的闷响。
“你简直是说什么屁话呢!”
他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力道也随着情绪加重,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越打越用力,
“你一点都不像奴隶,你很强,能打又能跑,而且你很有想法,你甚至有想法到想要丢下我,觉得我是一个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