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烈望着他,金眸在夜色中流转着微光。他忽然指向自己,清晰地说道:“「桑烈。」”
纳坦谷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少年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指尖轻点胸口:“「桑烈。」”
这次纳坦谷明白了,这是雄虫的名字。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唤道:“桑烈?”
见对方点头确认,桑烈便用期待的目光望向他,手指转向了他。
纳坦谷凝视着夜色中这唯一的少年,心底某处冻结的坚冰正悄然消融。
对方看起来尚未成年,而自己早已不再年轻。
漫长的流亡路上,纳坦谷以为自己习惯了与孤独为伴,这个世界从未给予他温柔。
可就在这一刻,望着少年纯粹的金眸,纳坦谷忽然生出一个清晰的念头,他想要照顾这个雄虫崽。
这个世界太寒冷,太孤独了。
纳坦谷用苦难与沉默浇筑的心防,像龟裂的土地迎来初雨,每一道张开缝隙里都涌动着陌生的暖流。
在这片吞噬生命的荒漠里,纳坦谷独行太久。
断翅的疼痛、族群的背叛、圣殿的追猎……所有苦难都化作坚硬的壳,包裹着纳坦谷早已麻木的心。
可此刻,这个像神明一样突然降临的雄虫,让纳坦谷恍惚,就好像他依然被需要,其实纳坦谷也渴望在这荒芜的天地间,能有一个呼唤他归处的声音。
看着少年雄虫仰起的脸庞,纳坦谷忽然觉得胸腔里最柔软的地方正在融化。
这茫茫天地,这无垠沙海,他终于不再是独自漂泊的孤鸟。
他想要这个少年雄虫,想要一个家,想要成为彼此的家人。
于是纳坦谷指向自己,用最温和的声音说:“雌父。”
桑烈学着他的发音,带着几分生涩重复:“辞阜。”
闻言,纳坦谷笑了。
他笑起来时整张脸的线条都变得柔和,那双沉静的蓝眼睛仿佛被月光点亮,漾开温柔的涟漪。
在无边的荒漠夜色中,这个笑容竟让桑烈一时晃了神。
桑烈虽然不明白,就是叫了一下对方的名字而已,这个满身伤痕的大块头,为何能露出这样动人的笑容。
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想再看一次。
于是桑烈又叫了一声:“辞阜。”
果然,纳坦谷的神情愈发温柔慈悲。
大块头深色肌肤衬得那双蓝眸愈发深邃,饱满的肌肉线条在月色下显得既强悍又柔软。
桑烈没有在沙漠之中见过海,却在这一刻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海洋的模样。
温柔,宽厚,包容。
就像磅礴的大海,无声地拥抱着所有投奔向它的河流和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