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新生的躯壳远未恢复,凤凰火虽能焚尽咫尺之敌,但确实没有办法烧到那高高的崖顶,所以桑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令人不快的独眼虫逃脱。
熊熊烈火依旧在桑烈身后灼烧,映照得他周身轮廓光芒流转,仿佛神祇临世。
在这夺目光辉之下,只有桑烈自己清楚,内里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
桑烈决定走向纳坦谷。
在这个全然陌生、灵气稀薄到令人窒息的世界,这个会用胸膛温暖他、会用笨拙的方式试图给他一个“家”的独臂雌虫,是此刻唯一能让他感到没那么讨厌的、稍微有那么一点信任的存在。
桑烈迈开了脚步。
一步步踏出,周身澎湃的火焰威势便肉眼可见地收敛了几分,他挺拔的身姿似乎也微微缩水。
一步又一步,他鲜艳如流火的红发似乎短了一些,那张俊美凌厉的面容线条柔和了些许,褪去几分青年的棱角,添了些许少年的青涩。
桑烈一步步从燃烧的余烬中走来,走向那个此刻正怔然望着他的纳坦谷。
每踏出一步,他周身那令人不敢直视的锋芒便收敛一分,身形也随之缩小一圈。
那焚尽万物的烈焰,在他身后温顺地低伏、熄灭。
当桑烈彻底走出最后一片焦土,站定在纳坦谷面前时,他身后的火已经彻底熄灭了,也代表着,桑烈几乎耗尽了身上的灵力。
此刻的他,看上去只是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年模样,身高只到纳坦谷胸膛,简直是缩水了一大截。
也直到这时,纳坦谷才真正看清了这个雄虫的模样。
那一头红发鲜艳夺目,如同不灭的火焰,映衬着少年白皙的脸庞。
少年那双金色的眼眸,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昳丽与高傲,只是嵌在这张犹带稚气的脸上,少了几分之前的睥睨威严,多了几分骄纵与灵动。
雄虫耳垂上缀着的金色翎羽耳环,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至于雄虫身上那件白底红纹的衣衫,材质是纳坦谷从未见过的,恐怕纵观南部也没有这样的材质,即便在月光昏暗的峡谷中,也流转着淡淡华光。
雄虫站在那里,微微仰头看着纳坦谷,明明身形变小了,气势弱了,但那眼神中的颐指气使的气势,却丝毫未减。
桑烈不悦地仰头,他其实很不高兴,对方比自己高这么多:“「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嗓音清越,带着少年特有的质感,如玉如石。
不过,纳坦谷能听清这悦耳的声线,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就在这一刹那!
只见纳坦谷深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似乎是看到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他受伤的身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敏捷,如同一张瞬间拉满的巨弓,猛地向前扑去!
“唔!”
桑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间,已被纳坦谷沉重而温热的身躯严严实实地压覆在沙地上。
粗粝的沙砾摩擦着桑烈的手和珍贵的衣料,纳坦谷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与尘土气息,或者那么一点奶香味,蛮横地钻入他的鼻腔。
桑烈一下子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大地内脏被撕裂的巨响,整个沙地都在剧烈震颤,如同发生了地陷。
只见,就在他们半秒之前站立的地方,沙地轰然塌陷,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深不见底的巨坑凭空出现。
边缘的流沙如同瀑布般疯狂向内倾泻,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