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上完,苏曜就停下了。
他们今天还要去探望张成,出门太晚不好。
行走在前往张家的路上时,苏曜还不忘叮嘱苏瑞,“待会张家及张成若是说出一些埋怨的话,瑞儿你莫要跟他们计较,人生病的时候心里是会很难受的。”
当然,这种事若真的发生,那他们后面便不会来了。苏曜虽然想借这次的事教导孙子要勇于承担责任,但也不想让苏瑞受委屈。
苏瑞乖乖点头,表示自己听祖父的话。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两人在张家门口没等多久,张家老太爷、大老爷、二老爷等人便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等到了张成的屋内,张家最后一位主事人,三老爷也赶到了。和昨天一样,一家人可谓是整整齐齐,一个都没有落下,几人的态度也一如既往地殷勤。
没过多久,又有下人来禀告说韩家人也来了。
张大老爷便对坐在旁边的张二老爷道:“老二你快出去迎一迎韩举人,莫要怠慢了。”
张二老爷看了看苏曜,又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儿子,应了一声后便出门去了。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了他训斥下人的声音,而后声音越来越远。
张大老爷微微皱眉,但很快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跟苏曜寒暄起来,“……昨日招待不周,怠慢了。待会我让厨房做几道好菜,还请苏老爷您赏脸,留下来喝两盅。”
一旁发须皆白,身材如发面馒头一般很有富家翁形象的张老太爷也开口了。
他跟苏曜是钓鱼时候认识的,当时双方也没聊过家境,颇有些“以钓会友”的意思。所以此时他说起话来也很随意,不像大儿子顾虑着苏曜是三品户部侍郎之子,六品翰林院修撰之父,开口前总要斟酌再三。
张老太爷道:“是啊是啊,昨日因成小子落水的事,家里乱糟糟的,都没有好好跟苏老弟你说话。”
“今日正好再聚一聚。”
“虽然老刘钓上来的那条大鱼昨天吃完了,但家里还有我特地让庄子上送来,刚出生的小猪崽子,烤一烤香得很呢。苏老弟你正好也再尝尝我们家新厨子的手艺,这厨子还是老大特意从杭州请回来的,做烤猪那是一绝。”
苏曜昨日才跟家里人说要远着些张家,现在当然不会答应。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还是不了,我们家瑞儿正在开蒙,每日都要上课的。”
“圣人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瑞儿现在便是‘积跬步’的时候。待会探望完张成我还要带他回去继续上课呢,不可久留,不可久留啊。”
牵扯到孩子读书,尤其还是苏家这样的读书人家,张家其他人便识趣地不再劝说了,转而夸赞起苏瑞的聪慧来。有的说他有曾祖之风,将来定能考上状元,也有的说他聪慧过人,前途不可限量,苏家后继有人……
苏曜谦虚地笑着,也夸了张家的几个孩子。
外面大人们的交际并未影响到里间的苏瑞和张成,因为探望完张成,大人们移步外间说话的时候苏瑞并没有跟随,而是守在了张成的床边。
苏瑞学着以前自己生病时,祖母的模样询问:“张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喝水吃东西?”
“想要什么,我让祖父给你买!”
张成脸色发白,恹恹地躺在被褥里。
他昨天先是落水,然后又被大夫扎针,接着是喝药……一通折腾等客人们走完后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本以为能好好休息的,但大伯父和父亲又吵了起来。
大伯父训斥他不该带着外人去看墨菊,说墨菊关乎家里的营生万分要紧,要罚他禁足反省。爹则反驳你儿子去得,我儿子当然也去得,要反省就一起反省……
不仅如此,大伯母还说娘没教好他,险些让外人知晓了墨菊的秘密,给家里惹来大祸。而娘不敢反驳,只搂着他哭哭啼啼……
至于三叔一家,则是冷眼旁观两不相帮……
到了晚上,他还发烧了。
喝过药后虽然退烧了,但没过两个时辰他又烧了起来,还做了好几个噩梦。以至于现在虽然不烧了,但张成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听到苏瑞关切的话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了揪被角,憋了一晚上的委屈和恐惧兀地爆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