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劭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刚才那个口红,你喜欢吗?”
[调情啊]
[禁止因为情侣关系放水]
项往重新穿上了外套,拉链拉到下巴那里,藏住了那一点口红的痕迹,微微笑了下,说:“喜欢。”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以前项往连在贺劭面前脱裤子都会害羞,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身上写名字,被贺劭问“喜不喜欢”,依然可以很坦然地回答。人会成长,也会变化。
于亚杰拍了下手:“好!今天到这里结束,大家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得累呢。”
设备关掉,贺劭站起来跟于亚杰在说什么。佴致被濮谦推着到项往的身边,轻声说:“洗牌洗得很隐蔽,手法很强,可惜我也学过一点,勉强能看出来。”
项往微侧过头,没有说话。
佴致笑了笑:“不过贺哥好像没有用你给的机会?”
贺劭跟于亚杰沟通结束。高高瘦瘦的领队走过来,坐上驾驶座,探出头,说:“谁出去?走了。”
贺劭拉了下项往,让他上车,然后打开前车门也上了车。
休息的地方在沙漠边缘,领队大概开了两三公里就上了公路,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家医院门口。
这个时间点和这个位置的医院人很少,于亚杰提前联系过,进门后直接有护士带着他们上了二楼,走进一个房间。
项往意识到贺劭让他过来干什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后退了几步,说:“我打过疫苗了。”
贺劭看着他,摸了摸项往的后背。他不可能自己去打疫苗,贺劭了解他。然后让他坐在椅子上,回答医生的问题。
“什么时候被抓伤的?……”
“前天晚上。是一只流浪猫。当时打了,打疫苗了。”
医生说:“是很脏的流浪猫?它是突然很愤怒地抓了你是吗?……而且就算你当时打过疫苗了,狂犬疫苗也不是打一次就可以的,后续还有几针要打完啊。你的医生应该都跟你说过了吧。这么大人了,怎么害怕打针呢?”
贺劭跟医生示意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您稍等会儿,我跟他谈谈。”他带着项往走进隔间,轻轻关上门,隔间里面没有开灯,窗帘拉得很紧,很暗。
贺劭说:“不要跟我、跟医生撒谎。”
项往紧紧抓住贺劭的衣服,手指都因此而痉挛,整个手背泛白,他声音很低,小声地说:“不打疫苗,好不好?我没事,那只猫也没事。”
贺劭亲了亲他的额角,安抚道:“那是流浪猫,伤口太深了。我不敢赌。”
项往不怕疼,但是怕打针。这跟小时候的经历有点关系,那时候有很多人拿针扎他,一开始打他,但是因为他不怕疼,所以改成了针。
项往很讨厌那种针扎进皮肉冰凉黏腻的感觉,他以为自己只是不喜欢,但任何人见过他打针时的样子都知道他是害怕,根本控制不了的恐惧。
以前有次项往感冒太严重,烧到四十度以上,人都迷糊了,贺劭带他去医院打退烧针,项往听到这个词就躲。生病以后本来人就更脆弱一点,他当时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死死拉着贺劭的手,怕得手指都在抖。护士站在旁边,手里都拿好药了,架不住项往的抗拒。贺劭弯下腰,想跟他好好说,但是被项往一把抱住了,项往的头压得很低,抵着贺劭的肩膀,身上的温度通过夏天很薄的衣服传到贺劭那边。项往烧糊涂了,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声音很模糊地求他:“不打针好不好,我吃点药,可以降下去的。”贺劭感觉到自己肩膀那里的衣服有点湿了,还听到项往很轻很轻地叫了他几声“哥”。项往不肯松手,肌肉也绷得打不进去,最后没办法,只能换了种退烧药让他先吃,吃完后贺劭哄他:“给你一次机会,五分钟体温能降下去,就不打针了。”
那次项往很听话地把体温降下去了,但是这次躲不过去。贺劭看到他小臂上那些抓伤以后心就有点慌,能一直撑着到那个环节结束才带他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项往脱了外套,挽起袖子,另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抓着贺劭的衣服。医生拍了拍他的胳膊,说:“放松一点。”
贺劭弯腰安慰着他,但是项往有点听不进去,他能控制住自己不躲开枕头已经付出全部努力。贺劭弹了一下他的耳朵,有点疼,唤醒了项往的理智。项往转过头看他。
贺劭的表情很严肃,俯视着他,最后语气有些淡地命令道:“放松。”
项往骤然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那只等着打疫苗的胳膊也放松了一点。贺劭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有点发凉的手落在项往因为紧张而升温的眼部皮肤。
项往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闭上眼,听到有人在说话,男孩,女孩,从七岁到十四岁的都有,十来个人,他们手里拿着同一根针管,幸好那根针管不是随手从哪里捡来的,而是在药店买来的。他们围在项往周边,有人说:“你不要跑,再等等,等我们都给你打完针了,你就可以回去了。今天生病的是胳膊,我们在胳膊上打……”
项往抬起没被打针的手,按住了贺劭捂着他眼睛的那只手,低声轻轻叫了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