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雾色散却,林疏桐皱眉眯起眼睛,入目只见室里屋外一片狼藉,桌上杂乱摆着各式酒坛与残羹冷炙。
他直起腰,不期然自窗口望见一角白衣,错身去瞧,那人披着件外衫,落了满肩红梅,微风轻轻拂动碎发,缱绻于精致眉眼间。
是谢照乘。
其实不大像现在的谢照乘,他还要更加年长些。
怎么觉着…更好看了点……
林疏桐摇头。
离谱。
谢照乘发觉他在瞧自己,倚着树干轻轻一笑:“提壶酒来。”
林疏桐被梦支使着应了声,翻来翻去才在桌底找到半坛酒,于倒影中望见了自己的面目,他抱着酒坛出门,着实给眼前的景象惊了惊。
一眼望不尽的红梅林,灼灼烧成漫天火焰。
“发什么呆?”
谢照乘拍了拍旁边的草地:“坐。”
林疏桐将酒坛递给他,嗅见谢照乘身上醇厚的酒香,活像被浸在陈酒里一般,即便是梦境,也忍不住问:“喝了多少这是?”
“当年可是你自己说,喝多少都由着我的,”谢照乘撇撇嘴,语气是林疏桐少见的柔和:“才过几年,这就不算数了?”
这话里仿佛在暗示着什么,毕竟是本耽美小说,林疏桐不自觉就想得多了些,浑身不自在,试探着问:“我们……?”
谢照乘听出弦外之音,拧了眉头看他,没好气道:“不过是骗你喝了一口,还醉到如今?”
林疏桐正想再问,余光却突然瞥见红梅下不知何时站了个人,玄衫磊落,剑眉星目,神情却极淡漠疏离。
景瑜瞧了眼倚着梅树的谢照乘幻身,视线钉在林疏桐身上,叫林疏桐瞬间感觉到死亡正朝他挥手。
“‘要是对谢师兄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就不是人。’你是这样说的,好在我也未完全信你。”
景瑜折下一枝梅花,断枝粉化成微尘,被风吹逝。
林疏桐合上眼,长出口气。
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林疏桐忆起先前厅堂上景瑜与风吟晚纠缠在一处的场景,心一横,目光炯炯直接道:“景师兄有时间来管我,不如先问问自己,能不能一心一意相待谁。”
“时时刻刻在权衡,来来回回的拉扯,对着眼前人却心有他思的人,是配不上任何一颗真心的。”
剧情里风吟晚自景瑜胸口处的衣袋中摸出要赠予谢照乘的梅花剑穗时,再炽烈的情感,也被扔进寒渊沉到水底过。
景瑜微怔,而后皱眉道:“你在说什么?我自然可…”
“你不能。”
林疏桐斩钉截铁:“你心悦他,就该和他明明白白说清楚,而不是在这里站着名不正言不顺的立场,让我如何如何。”
“不敢宣之于口,只每每路过旁人身边时,想着何处同他生得几分相似,见其如见他,既不尊重我,又冒犯了他。”
谢照乘那样骄傲的性格。
是绝不会当选项的。
林疏桐如是想,他抬眸盯着景瑜:“能让他伸手去接的,只有独一无二。”
景瑜闻言一时静寂。
林疏桐则苦笑了下:“你到底要做什么?特意让敏行处将我调出来。”
原作中的芜陵副本,林疏桐根本没有参与,而敏行处这一回却让他去,十有八九是有人在暗箱操作。
林疏桐赌这个人就是景瑜。
“这一趟出来,你就不要回去了。”
景瑜回过神来,道:“无论是为阿照,还是你的半妖身份,学宫都容不得你。”
“于学宫而言,你便是个死人,我替你安排好余生,会有富足的家业,你这样的天赋,即便在颍下学宫耗着也是虚度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