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夜色最浓的时候,山头一座茅草屋里有人驮着包袱出门。拴在后院的毛驴拉着板车,由一人牵着,一点一点地往山下走。
月色被掩在云后,没有点灯,前方的山间小路却清晰可见。
走了一段,俞秀珠停下脚步喘气,一侧首,便是不远处山腰上烧成一片的大火,熊熊地燃烧了几个时辰,照得山间亮如白昼,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
许是火光太亮,她又看得太久,眼睛生疼,她忍不住揉了揉。
身后传来浑浊的话音:“丫头,难过就哭出来。”
“爹娘死了,村里唯一照顾我的大娘也死了。”俞秀珠平静地摇头,“我不难过。”
“老先生。”她目光转回来,眼里是浓浓的担忧,“那位贵人……真的没事吗?”
“没事。”老头道,“她可比老头子我厉害多了。”
她想到方才屋子四周呼啦啦的一圈护卫,心定了些,但还是犹豫道:“那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万一……”
“我早就没了亲人,烂命一条,不值得贵人为我涉险。”说到这里,她流下泪来。
“几日前你死里逃生奄奄一息倒在我门前的时候,可想过会牵连老夫?”
“我……”俞秀珠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然看向他,嗫嚅着,眼角还挂着一滴泪。
“你想活,我想救。就这么简单。”秋老轻哼道,“你记住——贵人的命有九十条,而你,只有一条。你只管好好活下去,旁的都与你无关。”
“我、我想活。”她从怀里摸出一块布,一层层拆开,露出一个小瓷瓶,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吸了吸鼻子,卷起袖子,仔细地涂在手臂上。
“她给你的?”
俞秀珠重重点头:“贵人走之前说让我把这个涂在手臂上,可以祛疤。”
秋老颔首,笑而不语。
这一小瓶玉肌膏千金难求,那姓谢的丫头竟然随手就送了出去。
他果然没看错人。
“老先生,怎么了?”
“无妨。”他回过神,“此药昂贵,价值数十两银子,日后你在自己房中用,不必示人。”
只能说这么多了。再多,只怕这姑娘是死都不愿用了。
俞秀珠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忙层层叠叠地再次包好,放进怀里。
二人一驴走走停停,天将蒙蒙亮的时候终于走到了山脚下,拐进一处荒道。
前方黑影闪过,俞秀珠惊惧万分,旋即瘫软在地,不住颤抖。
“姑娘,别怕。”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头顶传来,俞秀珠颤巍巍地抬头,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英气的脸庞。有力的臂膀扶着她站起来,她刚要微笑道谢,只听耳边寒光闪过,怔愣着回头看去,剑尖直抵秋老喉头。
她连退好几步,害怕得叫都叫不出来。
“她在哪?”黑衣女子周身杀气逼人。
秋老垂着眼,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袍,又换了个闲适的坐姿,方笑了笑:
“你们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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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