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的校园像被按了“加速键”,空气里都飘着“目标感”的味道,大多数人的目标变得清晰——该准备考研的准备考研,准备考公务员的开始研究考公机构,考六级的、考会计证、计算机二级、教师资格证……曾经弥漫在校园里的“迷茫”渐渐被“忙碌”取代。
周烨和王淳章是考研派,每天泡在图书馆里,面前堆着半人高的复习资料,连走路的时候耳机里都放着考研英语。岳凌和夏小川准备攻坚没有考过的四级,关睿一边准备六级,一边迷茫地翻着齐心给他的考公机构指南,只有韩冬有些格格不入,左边堆着六级考试的真题,右边却放着乐队的谱子,做完一套真题,便会去排练室练练歌,指尖在琴弦和书页间切换,像在“现实”与“热爱”之间走钢丝。看着每个人皱着的眉头和脸上严肃认真的样子,他知道,大三这道分水岭,已经把每个人的人生轨迹,悄悄引向了不同的远方。
后来王淳章以专心复习为理由搬出了宿舍,只有韩冬知道真实原因——他是去跟男友住在一起了。
宿舍的又按惯例开始了聚餐,灯光在酒杯上跳跃,映出众人复杂的神色。气氛里混合着假期久别重逢的喜悦、分离的伤感,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聚餐选在楼下那家老店,昏黄的灯光从天花板垂下来,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贴在斑驳的墙面上。
“你俩的考研学校定了吗?”韩冬攥着冰凉的玻璃杯,指腹在杯壁上蹭了蹭,才打破沉默。王淳章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沿,木桌发出轻响:“我想留本校。”王淳章的声音不高,却像落定的尘埃。
周烨低头戳了戳盘子里没动的菜,肩膀微微垮着:“我想考回家里的学校。”岳凌把酒杯往桌上一顿,玻璃与桌面碰撞出脆响:“你还选物理吗?家里人同意?”周烨抬起头,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手在膝头攥成了拳:“不同意呗,家里人觉得物理就业太窄,实在不行……我就去当个老师。”最后几个字说得轻,像被火锅的热气吹散了。
“我就想把大学该考的证过了,顺利毕业就行,不卷了,卷不动。”岳凌皱着眉灌了口酒,喉结滚动时脖颈绷得很紧,放下酒杯便往后一靠,椅背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不堪重负。
“我也差不多吧,等以后找个金融公司,上个班就得了。”夏小川拨弄着筷子,视线落在窗外漆黑的夜里,声音飘乎乎的。“关睿呢?是决定去考公了?”王淳章的目光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关睿。
关睿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酒杯边缘,指腹沾了些水汽:“不知道,齐心想考研,我不想考。”他的语气里裹着说不清的滞涩,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你跟齐心,是不是定下来了,毕业就结婚?”岳凌追问,眼神直勾勾的。关睿的视线猛地飘向窗外,路灯的光晕透过玻璃落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顿了顿,转回头说:“不会那么早,等我俩工作定下来吧。”顿了顿,他转回头反问,“你呢岳凌,你俩最近也挺好?”
“我可不考虑结婚,离我还远着呢!”岳凌几乎是立刻拔高了声音,又猛地压低,指尖在桌上敲得急促,“我可不想那么早就被套牢。”提到“结婚”两个字,他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手。
关睿重新转起酒杯,透明的玻璃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他爱齐心吗?肯定是有的。可更多时候,是习惯——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彼此的节奏。对他这种怕麻烦的人来说,重新认识一个人、建立一段感情,太耗费力气。如果这辈子一定要找个人结婚,齐心确实是最稳妥的答案。他想着,指节无意识地捏紧了杯身。
韩冬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结婚”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生疼。他下意识地攥紧杯柄,指节泛白,冰凉的玻璃硌得手心生疼。原来他们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要开始盘算婚姻、未来,而自己那场藏在心底的酸涩初恋,还困在兵荒马乱的独角戏里,在关睿和齐心“不出意外”的幸福里,注定要狼狈退场。他盯着火锅里翻滚的热气,那雾气模糊了眼前的人影,也模糊了眼眶,一瞬间觉得周遭的暖光都凉了下来。
“冬冬你呢?”王淳章的手轻轻搭在韩冬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却暖不透他骨子里的凉。“我……”韩冬眨了眨眼,把涌上来的涩意压下去,指尖松开杯柄时,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不知道,应该也是把该考的证考了,该修的学分修了,上学上够了,以后的事,再说吧。”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满室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