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推辞了陈掌柜的打点。他不甘心地在甲板上踱步,目光锐利地扫视。扫过船舷木板。一处看似普通的修补痕迹边缘,一丝极淡、几乎与老旧木板融为一体的蜡封反光刺入眼帘!他再次嗅到那独特的咸腥甜味,比在茶楼更清晰。
“来人!”季风一声高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把那块船舷拆了!”
“大人,这……”陈掌柜脸色微变,望向刘公公。
“季都尉,您这是要做什么?要把人家的船拆了,这些东西可不都沉下去了?”刘公公被搀扶着,装糊涂的走向岸边,终是妥协,“拆吧,咱家担着就是。”
季风充耳不闻。兵士在他的命令下,毫不犹豫地动手。撬棍插入缝隙,“咔嚓”一声,木板被撬开,露出里面一个隐蔽的夹层空间——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条条沉甸甸、颜色深褐、压得无比紧实的香砖!
突然,福昌号的陈掌柜一脸“惊慌”地跪下:“大人明鉴啊。这就是小人说的私香的原材料,就还差最后一道工序,怕路上晃松散了受潮,将香块细细掰碎了那跟袋子里得到是一样的。“
“刚才为何不报?”季风厉喝。这便是香气的来源了,兵士瞬间控制住面如死灰的陈掌柜和几个核心伙计。王税吏等人也吓得呆立当场。
”大人恕罪!是小的不懂规矩,想多夹带了点南洋来的次香,想混在普通香料里蒙混过关!但绝对不是违禁品啊!小人愿认罚,加倍补缴税款!”
季风心中那股憋闷浊气吐出。他留意到船员搬运时手臂的肌肉隆起,称量的功夫,他也拿起一块,这香砖异常有份量!
原料很粗糙,像极了茶叶梗和泥土,却确实有香气溢出来。果然称量出的结果不在少数:八十斤。
“哎呀呀!季都尉!真真是英雄出少年!咱家在港口这些年,还没见过像您这般火眼金睛、雷厉风行的!才来第一天,就揪出这等鬼蜮伎俩!”他转向四周,“瞧瞧!这就是咱家常说的,防不胜防啊!要不是季都尉明察秋毫,险些让这些腌臜东西污了宫里的香火!”
季风指挥兵士:“劳烦公公把可疑商船先扣下,查获的违禁香砖全部稽查!人和东西,我先带走查验了。”
“都尉留步,”刘公公对身边御用监的调香师随行道:“还不速去协助?”
兵卫司衙内,灯火通明。
季风亲自盯着鉴香师再次检验那些查获的香砖。鉴香师是位老师傅,他仔细刮取香砖表层粉末,嗅闻、焚烧、观察灰烬,眉头越皱越紧。
“如何?”
“季大人,此物。。。确有一丝长生余韵,然。。。”
老师傅沉吟道,“驳杂不堪,腥浊之气过重,灰烬质劣。依老朽愚见,这绝非长生香,而是……”
“什么?”季风追问。
“……实乃提炼真品后所遗之油渣碎屑,混以杂料压成。它虽有真长生一丝气味,实则去之甚远。”老师傅下了结论。
季风心头一沉,“废料?那为何要如此隐秘藏匿?那些袋子里的如何?“
”想必是为牟利掺假。都尉,您有所不知,只要混有长生香,隔火一薰见虹彩便知。“鉴香师摇头,恳切回禀道:”用这些废料研磨成更细的香粉,就是那些袋子里的东西,只不过散装进袋子里头容易受潮,不若蜡封成砖损耗小。“
“不是违禁品?”季风重复道。
鉴香师叹气道:“您拿来的那份,的确像长生香的余烬,然而这些——不过是侥幸从南洋私船购得碎料长生,棱模两可,粗制滥造,远逊贡品。”
他将这些取了一块研磨灼烧,所呈现的不过是黑渣滓,与白净的香灰截然不同。
“十斤废料里头,约莫能提出来一粒米大小的长生香。这若算作御贡的长生香的话,那撒粒米进去,这些废料也算得粮了。”
季风愣在原地:“陈掌柜是无辜的?倘若只是废料,又何必藏起来?还那么重?是不是里面又藏了东西?!”
季风不再废话,直接抄起那块香砖,毫不犹豫地狠狠砸下!“当——!”
烛光下,白花花的一抹亮银!季风震得手疼,香砖四分五裂,表面的香灰渣滓扑簌簌地掉。
蜡封香砖。。。。。。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