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清昀在火舌将她吞没前朝着含泪盯着她的少女无声的说了一个字,同时也将手中紧握的东西朝着楼下扔了下去。
意会到清昀朝她说的话,稚一满脸震惊之色的捂住了嘴,随后喉咙哽咽、泣不成声的朝她点了点头,而清昀此时早已随着火舌和浓烟倒了下去。
听着清昀死前因烈火焚烧而发出的惨叫声,刘嬷嬷暗道不好,这火不但灭不了,怕是还要蔓延到整个教坊司了。她猛然间想到后面雅间里还有个位高权重的刑部侍郎,而放眼整个教坊司,除了她跟许政无人知晓他在那里,她刚刚又遣散了守卫,这大火眼看着就烧到后面去了……。
刘嬷嬷神色惊惶,连忙朝许政喊着:“大人,袁大人还在后面。”
许政猛然间回过神,也无心管清昀为何发这什牢子疯了,连忙拔腿就往后跑去,他默默的想着,这房子烧了不打紧,大不了罚俸降职,只要不伤及根本他自有法子解决,可若刑部侍郎死在这儿,这后果……。
后果他承担不起,且不说朝廷会如此治罪,这袁明背后倚靠的妻族世家也不会放过他。想到这儿,许政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这个朝廷三品大员,死在哪儿都行,但绝不能死在他管辖的教坊司内!
躲在暗处默默看着这一切的稚一只觉得满心悲凉和愤恨,她想起初入教坊司时,便是清昀带她学习礼仪和规矩,闲暇之时清昀还会教她读书识字,可以说这些年她所学的大半知识都是因清昀而来。
这位昔日书香门第的国子监祭酒家千金总是面露忧愁的告诉她:“稚一,这世间还有很多值得我们追求的东西,身而为人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活法;我们可以活的像水,润物无声穿石攻坚;也可以活的像树,向阳而声独自成荫;只要还活着,这些缚住我们的枷锁、框架就终有打破的那一天。”
可是这般从容优雅、娴静温婉的女子,还不过双十年华,就这么被凌虐至疯最终自焚了。
清昀姐姐,是什么击溃了你向阳而生的意志?让你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一死了之。
目睹着这位亦师亦友的女子惨死在眼前,稚一脑中有一瞬间的迷茫。她望着火急火燎朝着后面跑去的许政和刘嬷嬷,眼中闪过森森的寒凉之意。
佛说业果法则,有些人既然选择种下恶业,那便承受恶果吧!她随手摘下旁边门上挂着的东西,朝着两人疾行的方向跟了过去。
许政跟刘嬷嬷急匆匆的跑到那雅间外时,只见眼前的厢房房门紧闭,房间里面一片火光之色,浓烟透过门缝滚滚而出,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大震,连忙隔着房门大喊:“大人,袁大人”。
可任凭他们如何喊叫,房间里面回应他们的只有越来越亮的火光,两人又开始唤人来救火,可坊中的下人都早已跑去前面主楼救火了。
见情势越来越严峻,许政咬牙上前一脚踹开房门,一瞬间浓烟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他以袖挡面后退两步,待烟雾散去后连忙伸头观望,只见里面火舌蔓延、火焰烧着木料的爆裂之声不断传来。
从门外远远望去,可见里间火势更大,大火中床上隐约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许政又咬了咬牙开口向刘嬷嬷说道:“叫人怕是来不及了,快随我进去救人。”说着他脱下外袍往门外装满水的太平缸里浸入,待衣服浸湿随即盖在头上冲了进去。
刘嬷嬷见他朝着袁明躺着的方向奔了过去,她望着那火光犹豫了一下,随后想到袁明若死在这儿她也断无活路,一狠心便也如法炮制地跟了进去。
两人躲过肆虐燃烧的火焰来到床前,立马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床上躺着的两个人早已没了生机,袁明更是烧得面目全非,里间的女子因离火源远些,还保留着几分本来模样。
见这场景,刘嬷嬷惊得手捂着嘴猛的退后一步,下一刻,她又猛的上前盯着里面的女子看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她的魂都惊得丢了几分,那女子竟是已经拿到释籍文书的沈望舒!
刘嬷嬷脑中闪过不详的预感,她猛然回头朝门外望去,只见本该死在里面的人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然后扬了扬手中的锁朝她冷笑一声。
那笑容未及嘴角,就如当初她在楼上嘲笑她们的不自量力一般。
在她满面惊恐的脸色中,少女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伸手将门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