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接话:“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看病?”
这些日常的抱怨声串在一起,反而冲淡了医院特有的压抑感。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人群涌进去,他跟着上七楼。
——
七楼的空气比楼下冷一点。
走廊很长,两侧是编号整齐的病房,有的门大敞着,有的半掩着,人声、咳嗽、电视声从不同方向飘出来。
护士站在中间,台面上摊着一叠叠病历夹。
沈向榆报了名字,护士让他在旁边稍等:“医生正在查房,等会儿会叫你。”
“好。”
他退到走廊靠窗的位置,背靠墙站着。
窗外是另一栋住院楼的侧面,玻璃泛着一点冷光。
风把窗框震得微微响,他把手插进口袋,指尖蹭到那张折好的检查单。
时间似乎被拉长了。
一分钟像五分钟那么久。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走廊尽头亮着红色数字:10:07。
有护士推着治疗车从他面前经过,车上的玻璃瓶轻轻撞在一起,发出一连串细碎的声音。
“这边让一下,谢谢。”护士礼貌地说。
“对不起。”沈向榆侧身。
治疗车过去之后,走廊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然后,一个略显急促的女声从另一头传来——
“七零三床的家属在吗?”
“——许长昭的家属?”
这句话像一颗没来得及预告的子弹,从走廊那头直直打过来。
音节在白墙间弹了一圈,又非常清楚地撞进他耳朵里。
“许……长昭。”
护士站前的笔顿了一下,又很快低头继续写东西:“七零三,通知家属配合一下签字。”
“好。”
声音散开,人来人往。
世界照常往前走。
只有沈向榆,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僵住了。
心脏像被人突然攥紧一下,紧得发疼。
他很久没有在现实里听到过这个名字被完整喊出来了。
以前偶尔在梦里听见——
体育课点名,老师喊“许长昭”;
教务处叫人去办公室,“许长昭,沈向榆”;
还有那天雨里的操场边,有人喊他:“许——”
那些声音混在雨声里,到最后全部被他自己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