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毒雾尚未散尽,离愁扶著被雷霆灼焦的树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对著那抹墨绿色的身影深深躬身:“晚辈离愁,见过独孤前辈。”
独孤博转过身,枯槁的手指捻著一缕飘到眼前的毒雾,浑浊的眼睛在离愁身上扫了两圈,忽然嗤笑一声:“本体武魂,却偏要走毒道?这年头,倒是少见你这般有趣的小傢伙。”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著毒刺,扎得人耳膜发疼。离愁垂著眼,不敢抬头:“前辈谬讚了,晚辈这点微末伎俩,在您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哦?”独孤博挑眉,碧鳞蛇皇在他身后吐了吐蛇信,“刚才那手引毒的法子,倒有几分意思。蓝电家的那帮蠢货被你阴了,固然是他们自己蠢,但你这毒的刁钻劲儿,確实比老夫见过的那些架子强些。”
“前辈过誉了。”离愁恭顺地应著,后背却已沁出冷汗。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正一寸寸剐过自己的皮肤,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不远处,洛尔迪亚拉扶著树干喘息,左翼的金色羽毛沾满了血污。刚才独孤博那一指看似隨意,却震得他五臟六腑都移了位,本就因缠斗消耗大半的魂力此刻更是所剩无几。他瞥了眼场中对峙的两人,心头暗忖:独孤博这老怪物明显盯上了离愁,以自己现在的状態,別说阻拦,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留在这里只是徒增风险,不如先走为妙。
念头刚起,洛尔迪亚拉便猛地催动残余魂力,金色的羽翼在背后展开,带起一阵劲风就要衝天而起。
“想走?”独孤博的冷笑陡然响起,“老夫的地盘,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话音未落,他眼眸瞬间亮起骤然亮起,白色的光芒瞬间席捲开来。洛尔迪亚拉只觉眼前一,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从虚空中睁开,一股无形的威压死死將他锁在原地。他想振翅,却发现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金色的羽毛渐渐失去光泽,化作冰冷的石质纹路。
“魂骨技能——美杜莎的凝望。”独孤博淡淡开口。
不过眨眼间,那道金色的身影便彻底凝固在原地,化作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连羽翼上沾染的血珠都清晰可见,保持著振翅欲飞的姿態,却再无半分生气。
离愁看得浑身一僵,冷汗顺著额角滑落,砸在胸前的衣襟上。他喉咙发紧,刚才泰坦巨猿被石化的恐惧还未散去,此刻亲眼见到一名魂斗罗级別的强者瞬间化为石像,才真正明白毒斗罗的恐怖,这可是个阴晴不定的主。
大丈夫能屈能伸,男儿膝下有黄金,迫不得已可违心……脑海里闪过不知在哪听来的俗语,离愁几乎没有犹豫,弯下腰,语气带著恰到好处的惶恐:“前辈息怒!晚辈无意冒犯您的领地,这就离开,从今往后再也不敢踏入落日森林半步!”
独孤博却像是没听见,他缓步走到离愁面前,枯槁的手掌抬起,一股无形的魂力瞬间將离愁包裹。离愁只觉身体一轻,双脚竟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嗯?”独孤博忽然低低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十二岁的骨龄,魂力却已到三十级?”他指尖微动,探查的魂力更深入了几分,“先天满魂力?”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终於带上了真切的惊讶:“有点意思。有这般天赋,不去好好修炼武魂,反倒钻营毒术?你这小傢伙,心思倒与別人不同,现在有点天赋的魂师没有几个玩毒的。”
离愁悬在半空,手脚都动不了,只能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晚辈愚钝,只是觉得毒术……有趣。”
“有趣?”独孤博笑了,笑声里却没什么暖意,“老夫看你这天赋確实难得。”他话锋一转,浑浊的眼睛里忽然燃起一丝期待,“你虽是本体武魂,若肯拜老夫为师,隨我修习毒道,有老夫指点,將来未必不能登顶大陆巔峰,成为又一代毒斗罗,继承老夫的衣钵。如何?”
这话一出,离愁心头猛地一沉。拜独孤博为师?且不说武魂殿那边如何交代,单是这位毒斗罗的性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他面露难色,斟酌著开口:“前辈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早已拜入师门,实在不敢背叛师门,另投他处。”
“背叛?”独孤博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中的期待化作刺骨的寒意,“一个老师而已,杀掉便是。说吧,你老师是谁?”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碾死一只蚂蚁。离愁心臟狂跳,连忙道:“前辈息怒!晚辈的老师是……是菊斗罗冕下。”
“菊关?”独孤博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刺耳的名字,他猛地眯起眼睛,语气里杀意毕现,“原来是那朵破菊的弟子,难怪蠢笨如猪。既是他的人,那留你不得!”
“前辈饶命!”离愁嚇得魂飞魄散,连忙大喊,“晚辈虽是菊斗罗大人的弟子,目前只是在武魂城掛了个名,从未受过他半分教导!晚辈是从小城市出来的,到武魂城也不过数日,对菊斗罗大人的门规教义一无所知啊!”
他故意放低姿態,语气里带著几分委屈和不甘,暗示自己並非真心归顺武魂殿。
独孤博的杀意稍减,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小城市?哪个小城市?”
“索托城。”离愁不敢隱瞒。
“索托城?”独孤博的脸色“唰”地一下黑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语气陡然尖锐起来,“你是不是来过落日森林?是不是跟著一个叫马赫的魂王来的?”
离愁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马赫?那个当初带自己来落日森林,后来却神秘失踪的魂王?难道他落在了独孤博手里?
他强作镇定,眼神里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慌乱:“前辈……您怎么知道马赫前辈?”
“哼,看来就是你这小子了。”独孤博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瞭然,“原来是从老夫这里偷了东西回去,才侥倖提升了魂力。若你真是先天满魂力,怎么会窝在索托城那种地方?早就被武魂殿当成宝贝供起来了。”
离愁心里叫苦不叠,却只能硬著头皮解释:“前辈明鑑!晚辈当初实在不知这里是您的地盘,只是误打误撞才采了药草,绝非有意冒犯!若是知道那是前辈的东西,借给晚辈一百个胆子,晚辈也不敢动啊!”
他在心里把马赫骂了千百遍:肯定是这老傢伙看自己炼化奇茸通天菊后魂力大涨,贪心不足,自己跑来冰火两仪眼偷药,结果被独孤博抓了现行,把自己也供了出来!真是该死!
独孤博却懒得听他辩解,冷哼一声,裹挟著离愁的魂力猛地收紧。离愁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便被一股巨力拖著,朝著密林深处飞去。
“前辈!前辈饶命啊!”离愁徒劳地挣扎著,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树木飞速倒退。离愁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完了,这是被抓回老巢了。洛尔迪亚拉被变成了石像,自己又被掳走,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这是抓我回去当药引不成?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