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问,有人讨论,有人笑。
她参与应对,面带笑容,偶尔低头做记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笔下那几个无意义的字母,一遍遍重复地拼写出那个名字。
中场休息。茶歇桌摆在窗边,风从未关紧的缝隙间钻进来,吹动纸巾角。
她端着杯子站在窗前,低头看雨。
身后不远处,有人靠近。脚步很轻。那种“别人一动,她就停”的节奏。
她没有转身。
她知道是谁。
不是因为气息,而是因为空气突然收紧的感觉。像是在某个静默时刻被拉进记忆深井。
她听见那人开瓶的声音,玻璃与玻璃碰撞的极细声响,在室内放得很大。
她没有动。
三米的距离,像被精确计算过一样。不会更近,也不会更远。
她忽然有些困惑。
她怎么能这么熟悉一个人的存在感?甚至连被注视与否都能感知——可偏偏,那个人没有看她。
至少,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感觉到那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
仿佛,她就是空气。
仿佛,她不再值得被看。
她垂下眼睫,轻轻喝了一口水。杯口很冷,贴到唇边时让她忽然有些恍惚。
她转身离开,走回座位,没有回头。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抛入湖中的石头,看上去安静,其实已经沉到了湖底。
活动继续。
下半场话题转向“长期亲密关系中的非语言表达”。
嘉宾发言,观众提问,她也偶尔插入回应。
她表现得比上半场更自然,甚至连她自己都差点相信,自己真的平静下来。
可她知道她没有。
她知道自己故意错开了每一次可能与那人正面接触的视线。
那人没说过一句话。
哪怕是最基础的工作协调,也由其他人传达。
她站在摄影区的光影里,半明半暗,偶尔换角度、记录现场,也偶尔停顿,像是在观察设备是否正常。
像是从未认识过她。
宋知遥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甚至开始想,也许对方是真的没认出她来。她变了发型,也瘦了一些,眼神变得更钝,穿得比过去更收敛,也更冷。
她站得不远,也没怎么刻意回避。
可那个位置,像是空气的盲点。
有一秒,她真切地以为,自己是不是早就不值得被看见了。
活动尾声,有位年长的讲者问了个问题:“你觉得沉默是逃避,还是一种关系方式?”
现场沉默了一秒。
宋知遥缓缓开口:“我想,它可以是沟通,也可以是割裂。看你在沉默中,是往前走,还是转身离开。”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没看任何人。可她感觉,有一道目光,在那一刻,穿过她,落进她胸腔深处。
她没有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