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第一个目标。
我的身影,如同融入阳光的阴影,悄无声息地从原地淡化、消失,仿佛从未在那里出现过。只有几片被风卷起的银杏叶,在原地打了个旋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将北京城点缀得一片璀璨。
城西,某座安保等级极高、闲人免进的国家级体育训练馆内。
偌大的、空旷的室内武术场馆里,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功率不高的照明灯洒下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
一个窈窕的身影,正赤着一双白得晃眼的足,安静地站在场地最中央。
她身上只套着一件宽大到足以盖过臀部的纯白色T恤,下半身那条黑色的牛仔短裤几乎被完全遮挡,只露出了一小截磨白的边缘,这反而使得她那双毫无遮掩、暴露在清冷空气里的惊人长腿,显得愈发具有视觉冲击力。
那双腿,白皙、修长、笔直得如同用尺规刻画,肌肉线条流畅而优美,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感,却又不失女性特有的柔韧与细腻,仿佛是古希腊雕塑家穷尽一生心血雕琢出的艺术品。
她有着一头清爽利落的黑色及肩长发,面容清冷,眼神专注而平静,正一丝不苟地打着一套古朴沉稳、韵味悠长的拳架。
她的动作并不迅疾,但每一步踏出,都沉稳如山,落地生根;每一拳挥出,手臂划破空气时都带着细微却清晰的撕裂声。
她的气息悠长而平稳,整个人就像一柄收敛了所有锋芒、藏于古朴剑鞘中的传世古剑,寒意内蕴,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一触即发的危险性。
正是李获月。
我站在高处观众席的阴影最深处,如同一个沉默的观察者,静静地凝视着她。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体内那股被锤炼得无比纯粹而强大的、属于混血种的顶级血统力量,其凝练程度远超我记忆中卡塞尔执行部的任何一位王牌(除了林怜)。
但与此同时,我也感受到了一丝别的东西,一股如同跗骨之蛆般深深烙印在她灵魂最底层的、化不开的浓重悲伤与冰冷绝望。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在她身上诡异地融合在一起。
这就是“正统”不惜代价培养出来的、最锋利的武器吗?果然……名不虚传。
我的目光,在那双堪称完美的长腿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移开,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第二个目标,也已确认。
夜色渐深,我站在下榻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如同君王巡视领地般,俯瞰着脚下这座巨大的、卧虎藏龙的历史名城。
王,已经驾临他的战场。这场精心策划的复仇戏剧,帷幕已经缓缓拉开,棋盘悄然铺就,关键的棋子也已逐一就位。
现在,只等待那位执棋的王者,落下那石破天惊的第一子了。
时值高三寒假,北京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干冷彻骨的空气中。
呼啸的北风如同刀子般卷起地上的枯叶,在古老曲折的胡同里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道路两旁,树木的枝桠光秃秃的,像无数只干枯的鬼爪,顽强地伸向铅灰色、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天空。
我穿着一件毫不起眼的黑色长款羽绒服,领子竖起来,遮挡了半张脸,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趁着假期来首都旅游开阔眼界的高中生,独自一人行走在这些纵横交错、充满了烟火气息的狭窄巷弄里。
我的双手插在衣兜里,指节因为寒冷而微微蜷缩,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白雾,又被迅疾的寒风吹得消散无踪。
我的步伐看似不紧不慢,悠闲随意,但前进的目标却无比明确,没有半分犹豫。
在我的脑海深处,上一轮回的记忆碎片正在自动拼接、组合,逐渐勾勒出一个带着小小院落的、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四合院轮廓。
那里,藏着一位与“正统”关系匪浅的老人。
然而这一次,我无需完全依赖那尚且有些模糊的记忆宝库。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外界的一切嘈杂隔绝。
言灵·血系源流。
在我如今所掌握的、近乎完整的黑王权柄之下,这个对于普通混血种而言需要耗费巨大精力甚至付出代价才能勉强触及的禁忌言灵,施展起来就像是呼吸一般简单自然。
瞬息之间,我的感知以我为中心,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向着整座北京城蔓延开来。
在我的“视野”中,这座拥有数千万人口的巨型城市,其下流淌的无数人类血脉,化作了无数条温吞、平缓、生命力孱弱的细微溪流,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嘈杂的网络。
而在这片庞大却平庸的溪流网络之中,有一股血脉,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耀眼夺目。
它就像一条沉睡在城市地底最深处的、默默流淌的炽热熔岩之河,古老、高贵、内蕴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带着一丝属于龙族君王的威严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