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与亲爱的准妻子共度了一个算是温情的夜晚,游天望却做起了噩梦。
梦中,游天望跪在妻子面前,手掌自上而下抚摩她浮肿的小腿。
他一面落力地为她按摩,一面宽慰她道:“老婆,我这样天天给你按一按就会好受一点,孕晚期身体水肿很正常,你不要害怕……”
可他蓦然听见了细微的哭泣声。
他抬头看去。坐在黑暗中的马心帷双臂交叠,抱住自己的头,抽泣声虚弱而沉闷。
心帷,你为什么要哭。
游天望在恐慌中忘记开口去问。他试图站起身拥抱她,她的身体与力气却在他怀中化骨无形,轻而滑,如同留不住的一口气。
游天望担着空空的两手,酸涩两眼茫然地向下看去。
血流蔓延,缠绕她不知何时垂落的青筋瘦显的小臂,像是某种不详的图谶。
她哭泣时颤抖不止的呼吸,收束为一声短促轻俏的嘘哨。
然后所有一切都止息。
游天望急喘着惊醒。
他挣扎坐起身,后背湿冷。他双手发颤,摸索到枕边她摊散的长发才渐渐定神。
“心帷。”游天望躺回她身边,手扶她侧睡的瘦削肩膀,脸颊如劫后余生般依恋地贴着她后颈,身体仍在噩梦的余意里战栗。
“心帷,我怎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呢。”游天望低沉地呢喃,手掌一路摸往她的小臂、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他知道她正在嗜睡的时候,不会轻易被吵醒。
她骨节分明的手被他包在手掌中,两枚佩戴在中指的铂金戒指相碰,有种同舟共命的坚实感。
游天望忽然释然地笑笑。
至少他终于以见家人的名义,在将为她新购的裙、鞋搬上车后,哄她戴上了与自己同款同式的戒指。
——虽然马心帷当时看看手心的铂金圈,又看看他自信立起展示的右手,又看看他爽朗的笑脸,显得十分为难。
她犹豫着开口:“……你老公不会生气吧。”
游天望没听清:“什么?”
马心帷勉强笑:“没什么……这戒圈我戴着正好。游总你特地改小了吗……太用心了。以后……你们得重新买吧。”
游天望更加兴奋:“是,是要重新买,心帷你真聪明。”他没想到她这样一点就通,看来她必然和他一样,对未来的美好生活充满希望呀。
见过父亲之后,婚礼就要正式提上议程,当然也要精心再选一对婚戒。
至于游天望为什么没有早早自行采买好婚戒,主要是他想借机向父亲再多要点钱,买昂贵的牌子货。
马心帷不知为何表情有点凝重:“这样啊……唉,害游总破费了。”
游天望幸福得感到身边春风徐徐。
尽管只是当时车里的空调开了。
他有意把珍贵的老婆一词掩过,想攒着在正式婚后叫,完全没意识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又变回了游总。
他笑:“心帷,怎么这样说,你太客气了。”
马心帷抬手看着戒指,眼神中三分震撼三分疑惑三分嫌恶一分歉然。游天望读不懂空气,只是愉快地拧高了车内音乐的声量。
——心帷看着戒指那么长时间,一定是在默默感动吧。
此刻,在凌晨的床上紧拥着马心帷的游天望笃定想道。
她在他怀里真真切切地存在,她绵长又安稳的呼吸,似乎已驱走了他莫名噩梦的阴云。
家宴前的一天多时间,游天望除了按父亲指示,替他参加注册事务部、财务部与综合部的联合会议,此外还要安排车和专人把讨人厌的瘸子大哥早点运回老宅。
游天望坐在长桌尽头的首位,看着综合部的席位出神。本来马心帷作为综合行政的一员,也该坐在这里陪他一起听着新药漫长的合规伦理讨论。
“目前监管部门仍将SSRI类药物归入C类妊娠药物……大型队列研究未发现……但有独立实验数据……风险增加34%。舍口林、口酞普兰和艾司口酞普兰的数据更稳定,安全性更高,目前在第一梯队……我们……安全性的追求……”
游天望凝眉,看似在沉思,实际上只是在想着晚上回家给马心帷烧一桌什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