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起初是小声的哭,身子一抽一抽的,哭著哭著忍不住了,趴在我胸膛上大哭起来,我连忙问她:“咋了姐,你咋了?”
“你別说话。”她抽泣著说。
然后就趴在我的胸膛上,哭了很久,哭到没力气,浑身就软了下去,似是快要睡著的时候,如同梦中癔症那般,她在我胸膛上呢喃道:“我要是早点遇见你该多好啊……我好想跟著你……”
她的声音特別特別小,小的我几乎听不全,我也是根据断断续续听到的几个字,来判断出这完整的一句话。
几个月后我才知道,她没说谎,她心里有我,她太想跟著我过了,只是这里边的问题复杂的简直像是一团乱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同时我也想明白她为啥哭了。
因为我向她许诺的那些话太有诱惑力了,那张饼又大又圆,又香又甜,可她清晰且痛苦的知道,我確实那么想,但实际没能力做出来那张饼。因为她已经相信並失望过一次了,她的丈夫也年轻过,也曾像我这般意气风发过,可现在呢?
倘若她傻乎乎的再信了这张饼,岂不是从上一个坑里,跳进下一个坑里。
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交织的时候就像融化在了一起,假不了。可那又如何呢?出门买菜不还得要钱?坐公交车不还得投幣?
所以,她哭了……
哭声里带著不甘,带著遗憾,带著无能为力的宿命感。
我们就像同一个村子里走出去的,没有名字的野猫,恰巧在繁华的大城市,在阴暗的下水道里遇见了,在那个春天的夜晚,她邀请我趴在她的身上,她邀请我住进她的心里,但她不敢邀请我共度一生,因为这要么大胜,要么大输的游戏,她不敢再赌。
那晚哭过之后,我俩的感觉突然像是变了味,虽然上床前她还是会给我洗脚,还是会给我端饭,但她逐渐不再陪我一起去网吧,有时候我说去打通宵,她只是嗯一声。偶尔我去超市买菜,会先问她想吃什么,她会说:都行。有时候我感觉她不高兴,就问她怎么了,她总会说一句:没事。
我俩做爱时,也没有了往日的激情,以前我喜欢跟她对视,看她满足的样子,可她逐渐开始不看我,那会我只是觉得不对劲,但依然爱打游戏,等我快要意识到问题出现的时候,她突然离职了,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她没有提前告诉我,那天她请假休息了,等她来店里退完工装走的时候,我刚好送外卖回来,我俩四目相对时,她笑著说:“我不干啦,回老家哩。”
我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啥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看情况吧。”
中国人最聪明了,我们的祖先发明的汉字也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文字之一,它表达事物或者情感的时候,往往可以用模糊的话语,传递出清晰的意思。
突如其来的一瞬间,我眼睛直接红了,当时差点哭出来。
“別哭,听话,別哭阿。”她见我眼睛红了,赶紧朝我走了两步,但还保持著一定距离。
星光大道那条路上很多人,我想衝上去抱她,亲她,跟她说不要走,可我又不敢,我当时还穿著工装,就只能站在原地,在强行控制下,身子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你不是说你休息哩,你咋骗我啊!”我哽咽著问她。
她跟我说:“你別哭,你先好好上班,有啥事咱俩电话联繫。”
“姐,你別走啊……”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音调全变了,眼泪也唰的掉下来。
“我今黑不走,我在家里等你,中吧。”她笑著跟我说,但眼睛也红了。
我哭著点点头,她这才穿过人行道,翻过天桥,走向公交车站,就是那条当初我们一起戴著耳机,听《简单爱》的那条路。
在天桥上,她对我挥挥手,嘴唇蠕动了几下,我没听到她说什么,从口型上分析,像是:我等你啊……
我用袖子擦掉眼泪,用力的睁眼,睁的越大,风吹到的面积就越大,泪痕就会越快风乾,过了有多半分钟我才回店里。
当天下班后,我赶到大柳树,在走过了无数次那条熟悉的街道后,我看见的是一个锁了门的出租屋,门口的煤气罐和锅碗瓢盆已经不见了。
我想推开门,我感觉她就在屋里,我想见到她,哪怕趴在门缝边上,闻一闻屋子里的香味,让我记住她,记住她吧。
我还是没敢趴在门缝上,因为我怕被人看见。
下楼的时候,我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你不是说你等我啊……”第一句话没说完,我哇的一声直接哭出来了。
“我最后连抱都没能抱你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