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跑开了,在玻璃房子里消失,小唐婕缓缓蹲下,双臂抱膝,把头埋得很深,肩膀开始抖动起来。
通过接下来的几通电话,我大概了解了唐婕。她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棉纺织厂里的工人,父亲的弟弟与妹妹当年都靠上了大学,现在一个是老师,一个是企业高层,家中的儿女,也就是唐婕的堂弟堂妹,从小就聪明,学习成绩优异。唐婕的父亲嫉妒,对唐婕很严格,不仅是学习上,明确到能做的事有哪些,不能做的事有哪些,如果哪件事做的不好或者不对,便是一顿训斥加责罚。所以,唐婕一直以来都非常听话,是大家嘴里的乖宝宝。
唐婕小时候最羡慕的事情就是能出去跟小伙伴们玩耍,但是她没有机会,因为父母告诉她,外面的小孩会带坏她的,不可以出门,以至于后来的唐婕在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交朋友很困难,因为她跟别人在一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到了高中唐婕,暗恋隔壁班的数学课代表,少女的心思从来都是藏不住的,即使她再小心翼翼。有同学看出了唐婕的心思,但是她们不喜欢唐婕,因为唐婕成绩好以及不合群,是大家嘴里所说的那种老师的小跟班,久而久之,大家也开始怀疑小报告是唐婕打的。虽然唐婕没有,但是她说不清楚,一张嘴是抵不过来势汹汹的流言蜚语的。
有人告发了唐婕,还伪造了一封情书。唐婕被请了家长,等待唐婕的是父亲口中的“没有好果子吃”。被她暗恋的数学课代表也被请了家长,后来数学课代表便转学了,再后来唐婕收到一封信,上面只有三个字“我恨你”,尽管没有署名,唐婕也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
唐婕被“管教”的更严了,因为她让父亲丢了脸。
高考的时候,唐婕的压力过大,落榜。她上了一所普通的院校,学了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将来能干什么的专业,浑浑噩噩度过了四年,四年来很少回家。
我在唐婕的那间玻璃房子里看到过很多次很多次这样的画面:
唐婕在宿舍或者自己租的房子里,接通父亲的电话,然后静音,把电话放到一旁,继续做自己的事,父亲什么时候骂完什么再挂掉电话。
毕业之后,唐婕从事来一份互联网通讯客服的工作,也就是她目前从事的工作。唐婕按照公司规定好的话术,日复一日的接听电话,沟通百分之九十九的根本就不需要沟通的基础问题。
长久以来,客户的不尊重、工作的压力与机械化,让她的情绪出现了很大问题,她变得更加脆弱更加缺乏生气,以至于唐婕不得不用药物来调解自己。
我继续在唐婕的记忆宫殿中寻找关于另一个晚上出没的唐婕的记忆,但是并没有发现另一个唐婕的存在。在此之前,我们猜测过或许是唐婕的另一个人格,虽然本我并不知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但是终究是发生在同一个个体身上的,记忆也会储存在同一个个体的大脑里。也就是说,就算是有另一个人格的存在,也必然会在记忆中找寻到蛛丝马迹。
突然,铃声大作,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摇晃,是我该出去的时候了。我向着门口一路奔跑,不甘心这次一无所获,忍不住回头望去,这次注意到房间角落位置的很多部电话机竟然是冰封的,也就是说电话机被冻在厚厚的冰里,那几部电话机或许是问题的关键。
从唐婕的记忆宫殿里出来后我感到异常口渴,连喝了三杯水。
喘匀了气我把唐婕的情况一一告诉了许愿和王也。此时,唐婕还睡着,刚才的闹钟并没有吵醒她,看来她累坏了。
许愿说让我休息休息,她进唐婕的记忆宫殿一趟,看看有没有办法融化掉那些冰,窥探一下那些被冰封的记忆。
我同意了许愿的提议,不仅仅是她的能力在我之上,很大程度上我觉得许愿有一种魔力,一种令我言听计从的魔力。
许愿坐在刚才我的位置,一切准备好后,我把闹钟设定为十五分钟,这也是为客户考虑,不然她的记忆大门一直开着可能会造成记忆丢失。而这种情况是我们无法修理的。
许愿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均匀,她进入唐婕的记忆宫殿比我要迅速。我把闹钟摆在手边,以便第一时间叫醒她。
王也画完了肖像,跳下椅子,小跑到我面前,说道:“掰手腕吗?”
刚巧我拿起水杯,不过还好没喝,不然得被王也呛死,“你脑子没事吧?”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凉凉的。
王也笑着点点头,“是啊是啊,我最近总做噩梦,特别噩的那种,你哪天帮我清理一下。”
“行。”我拿起王也的左手握住她的右手,继续说道:“你先跟自己掰手腕玩,我歇会。”
我闭起眼睛,准备养会精神。忽然,一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然后听到王也说:“你歇着,我给你捏捏,放心,我不说话。”
还别说,王也的手法还是很专业的。我记得曾经在她的记忆里看到过她去养老院做义工的画面,想必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吧。
别看王也表面很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内心是非常柔软的,因为,我见到过,那些温柔的记忆像是温水一般,**漾着微微的涟漪。
中间我似乎是睡着了,直到闹钟响起。王也叫醒了许愿,她睁开眼睛对我们摇了摇头,“冰太厚了。”
这时,唐婕也醒了,她揉着额头说道:“我似乎睡了一个好觉。”
当她问及到有什么收获的时候我只能如实回答她,“看来得等今天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