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清晰回响,不像敲在木头上,倒像敲在一面巨大的鼓上,震得早川秋心头一颤。门内那片未知的领域,此刻仿佛化作实体,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请进。”玛奇玛平稳温和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一如既往。
早川秋推开门,办公室内光线明亮柔和,与走廊的昏暗形成对比。玛奇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边放着一摞文件,脸上是那副令人安心又带着适当疏离的微笑。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早川秋身上,随即转向他身后那个几乎无法独立站立的女孩。
“玛奇玛小姐,”早川秋侧身让开,声音保持着下属的恭谨,“人带来了。”
就在他侧身让出空间的刹那,女孩的视线无意中对上了办公室内的玛奇玛。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她的脊背。
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她猛地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濒死的绝望,死死地盯着玛奇玛,仿佛看到的不是美艳的上司,而是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
“不……不要……”她发出破碎的气音,身体沿着门框滑下去,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玛奇玛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她甚至没有因为女孩激烈的反应而显露出一丝惊讶或不悦。她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笔,目光温和地看向早川秋。
“辛苦了,早川君。效率很高。”她的赞许像往常一样,精准地落在他的心坎上,若是平时,足以让他耳根微热。
但此刻,这赞许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在他的心口上。是他亲手将她带到了这里。
“哪里,这是我分内的事。”早川秋垂首,避开玛奇玛的视线,也避开地上那团颤抖的身影。
“看起来这位小姐有些紧张。”玛奇玛的语调平稳得像在评论天气,“早川君,请给我们一点单独的空间。大约十五分钟。”
来了。直接且不容置疑的指令,与他预想中支开他的意图完全吻合。没有解释,也无需解释,这是上位者理所当然的安排。
早川秋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几乎能感觉到身后女孩投射过来的、混合着最后一丝乞求和无边恐惧的目光。他攥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发凉。
“是,玛奇玛小姐。”他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他再次履行了“可靠部下”的职责,干脆利落地转身,迈步离开了办公室,并轻轻带上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咔哒。”
门锁合拢的轻响,如同一个仪式性的句号,将他与门内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一切彻底隔绝。
门外的走廊空旷而寂静,吸音地毯吞没了所有脚步声。早川秋没有去远处的休息室,他只是背靠着办公室门旁的墙壁,静静地站着。他需要留在这里,哪怕什么都听不到。这是一种无言的见证,也是他对自己内心那份疯狂滋长的疑虑所能做的、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坚持。
大约十五分钟。
玛奇玛小姐给出了明确的时间。这短短的十五分钟,此刻仿佛被灌注了铅块,沉重而漫长。他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在这扇门后,一场无声的、针对灵魂的“处理”正在倒计时中进行。
他调动起作为恶魔猎人的全部感官,极力捕捉着门缝里可能泄露的任何一丝声响。
呼吸声?没有。
对话声?没有。
哭泣或挣扎?没有。
甚至连椅子移动的摩擦声都没有。
门内是一片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寂静比任何凄厉的惨叫都更让人毛骨悚然。它不像是一个正在进行“标准问询”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坟墓。一个正进行无声处决的刑场。
女孩的话语开始在他脑中疯狂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预言般的冰冷重量:
“她不会杀我……她不会让我死的……她要我变成她的东西……变成奴隶……”
“我会‘消失’,然后变成一个全新的、感激涕零的、一个愿意为她去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