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五皇子身边这个穿着靛青麻衣、腰间佩着裹剑、沉默寡言的“侍卫”,除了因他姣好容貌引来几道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外,并无多少人真正留意他。
偶尔有目光扫过他腰间那柄被粗布缠绕的剑,也大多以为是皇子身边护卫的标准配置,未曾深思。
赵琰走了几步,觉得南宫月跟在身边甚是安心,又想起什么,回头很自然地喊道:
“小月哥,你看这江南的园子,是不是比咱们京里的还精巧些?”
这一声“小月哥”唤得亲昵,引得知府等人不由得又悄悄打量了南宫月一眼。
见南宫月只是微微颔首,并不接话,神色平淡,便也只当这是五皇子殿下对心腹侍卫的随意称呼,或是京城哪位勋贵家的小公子陪着皇子出来玩耍历练的,遂不再多究。
毕竟,皇子身边有几个玩伴性质的侍从,再正常不过。
南宫月要的便是这个效果。他乐得被众人忽视,正好方便他暗中观察。
进入凉爽的后堂,冰鉴散发着丝丝白气,驱散了外面的暑热。
精致的点心、冰镇的瓜果饮子流水般呈上。
赵琰几乎是扑到铺了竹席的榻上,满足地叹了口气,开始享受他期盼已久的江南安逸时光。
他一边吃着香甜的瓜果,一边叽叽喳喳地问着知府关于江南风物、好玩好吃的地方,显然已将“巡狩”的严肃性抛诸脑后,全然是来游玩的架势。
知府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极力渲染着江南的富庶与风雅,恨不得立刻就能安排殿下出游。
南宫月则自动立于堂内一侧靠近柱子的阴影处,既能将赵琰纳入视线范围,又能兼顾门口及窗外的情况。
他双手自然垂于身侧,看似放松,实则身体保持着一种极细微的紧绷,随时可以爆发出最快的速度。
知府倒是殷勤,见南宫月站着,忙吩咐下人:
“快,给这位……呃,侍卫看座,上茶点。”
南宫月微微抱拳,声音平稳无波:
“多谢知府大人,职责所在,不必麻烦。”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不容置喙。
知府碰了个软钉子,讪讪一笑,也不再强求。
赵琰听了,倒是摆摆手:“哎呀,知府大人你别管他,小月哥就这脾气,站着舒服。”
他显然早已习惯南宫月的作风。
南宫月闻言,眉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淡。
他乐于被赵琰如此“定义”,这让他省却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和麻烦。
瘫在竹榻上的赵琰打着扇,连灌了好几碗冰饮,歇了好半晌,才终于缓过劲来。
汗消了,肚子饱了,周身凉爽了,他这才有心思打量四周。
透过雕花窗棂,可见庭院中精心修剪的花木、玲珑的假山和潺潺的细流,空气中也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和水汽带来的清凉气息。
五皇子长长舒了口气,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脸上终于重新露出笑容,喃喃道:“唔…这还差不多…总算有点江南的感觉了。”
那戏文里微服私访、惊险刺-激的桥段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此刻的安然享受,才是他想象中的江南之行该有的模样。
紧接着,在知府的安排下,府衙后堂内,丝竹声悠扬婉转,几名身姿婀娜的舞姬随着乐声进来翩翩起舞,水袖翻飞,眼波流转。
半倚在竹榻上的赵琰,一手支颐,另一只手随着节拍轻轻叩着膝盖,显然很是受用这江南的软语温香。
他原本被暑热蒸得萎靡的精神彻底缓了过来,脸上恢复了红润,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歌舞,偶尔还与一旁赔笑的知府点评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