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都带着不同的味道,自由,却也更令人心悸。
一行人沉默地翻身上马——
锦衣卫为他准备的是一匹温顺的棕色驿马,而非他的乌啼。
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骑在马上,南宫月的心绪反而沉静下来。
皇帝急召,所为何事?
是北疆烽火再起,战况紧急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陛下不得不再次捏着鼻子启用他这个“逆臣”?
若真是如此……
他心中并无半分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忧虑。战争是绞肉磨盘,一旦开启,尸横遍野,生灵涂炭,远比处置他一个人要可怕千万倍。
还是……
陛下终于觉得养着他这个“吃白饭”的碍眼人物够了,耐心耗尽,要寻个由头彻底了结他?
若真是如此……
南宫月竟觉得,这或许反而“轻松”些。
并非他活够了,他心底对这人世仍有眷恋,而是相比于一场可能席卷无数性命的战争,他南宫月一人的生死,实在算不得什么。
只是……
只是要辛苦董叔了。
他心中掠过一丝歉意。
幸好自己前些年权势正盛时未雨绸缪,早已悄悄备下了一笔丰厚的银钱,足够府里这些老弱残兵、孤儿寡母另寻生计,安稳度日了。
相信以董叔的稳妥,定能办好。
正思索间,巍峨的宫墙已映入眼帘。
森严的守卫查验过手续,沉重的宫门次第打开,又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将那一片盛放的阳光再次隔绝在外。
南宫月下了马,在那位太监的引领下,走在熟悉的宫道之上。
他在一座殿阁前停下,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整理了一下其实并无褶皱的衣冠袍袖,确认一切整齐无误,不会因“衣冠不整”而再获罪责。
然后,他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面容沉静如水,微微垂首,准备踏入那殿门,去见那位……
两年半未曾得见天颜的皇帝陛下。
等待他的,不知是重掌兵符的虎符,还是一杯鸩酒,抑或是一道冰冷的绞索。
…………
殿内光线略显幽深,冰鉴里散出的丝丝凉气驱散了外间的暑热。
南宫月垂首入内,目光极快地扫过地面,却意外地发现殿内并非只有皇帝一人——
那位活泼讨喜的五皇子殿下竟也在一旁,正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果然,五皇子赵琰一见他,脸上立刻绽开毫不掩饰的惊喜笑容,几乎是脱口而出:
“小月哥……”
“琰儿。”
御案后的赵寰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截断了五皇子未尽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