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都怪二哥无能,今年……要委屈你自己在家过年了。”
司寇若并不委屈,她只感到心中酸涩。她向来最不喜欢送别,可是越长大,越发现送别是人生之常事。
“这一路要委屈昭云嫂嫂了。”
朔雪盈丈,冰封万里,今年的祁都天降大寒,入冬以来京城的雪几乎没停过,北漠只会更加苦寒。然而天气也比不上皇权冰冷,司寇河被降为五品宁远将军,皇帝要他立即离京前往饮马川。而秦昭云,同司寇若所料一样,安贵妃替她求了旨意,让她随军去北漠。
秦昭云过来抱了抱司寇若,摸着她冻红的耳朵,道,“澹宁,我没事,我正好想去外面耍一耍呢,以前被这‘贵女’二字拘着,怎么玩都不痛快,这去了北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开心着呢!”
司寇若眼眶红红,有些嗔怪道,“贵妃娘娘替你求的是开春后再去,你怎么这样急!”
“路遥马慢,现在出发,才能赶上北漠的春呢,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好了,没事,你们赶紧家去吧,等来年开了春,叫姑姑请旨,让你来北漠陪我玩!”
瞧着司寇若点头,秦昭云才转身上了马车,她挥了挥手,而后轿帘落下,车辋缓缓滚动,碾过沙雪,朝着未知的大漠而去。
司寇若瞧着车马渐渐变成黑点,消失在天雪一线,泪珠滚滚,昭云在轿中亦是。二人心下皆知,此一去经年,多半不得再相见了。
司寇河的马车刚驶出了京州地界,便有人按捺不住,要瞧瞧司寇若的笑话了。
长春楼内,热气氤氲,里头暖得人褙子都穿不住,恨不得穿纱衣。
“我就知道,你病刚好,表姐就走了,你自己在家待着肯定烦闷,我递了拜帖过去,果然你就来了!”六皇子祁成,听闻司寇若来长春楼赴约,赶忙下到一楼来接。
二人一道往楼上走去,长春楼五楼常设说书唱曲,他今日在那定了厢房。
司寇若有时候都怀疑,祁成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心态却一如既往的开朗。他的靠山舅父护国公,兵权都因自己丢了,他也不愠不恼,还乐呵地日日送拜帖。
“最近长春楼新来了一位说书先生,名叫‘第五书生’,他讲故事讲得可好了,抑扬顿挫、曲折离奇、说中带演、演中带唱,而且他的故事也新奇,叫人笑中带泪、泪中含笑,和京中那些说书馆的陈年话本子不一样,你一会就知道了!一定叫你别开生面!”
祁成一面上楼,一面眉飞色舞地介绍。
司寇若发现还是高估了这位纨绔,他是真的喜欢玩,而且喜欢乱用成语。
“你铺垫了这么多,那我今日便要洗耳恭听了。”
祁成得意,扬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包管你满意”的神情。
楼梯上来,五楼中间是演唱台,周围排了一圈圈软椅,再外围是可供更尊贵的客人们预定的厢房,那厢房比演唱台还要高出一截,需踩几级阶梯方能进门。
说是厢房,但为了不影响演出观看,正对着演唱台的那面,并不设房门,房中放了屏风,供需要私隐的贵人们打开遮挡。
这“第五书生”果然很火,不仅台下的椅子坐满了,周围的厢房里也是人头攒动,司寇若这一路走过去,说书的先生还没开讲,她便觉得十分有趣了。
“听说了么,司寇家那位大小姐,如今可是孤零零一个了。”
“你可别说风凉话,咱们司寇大小姐是个能耐的。”
“昭懿,她家都这样了,你快别抬举她了。”
“可不是抬举,她家百年帝师基业,兄长们在边疆用命换回的兵权,如今我们司寇大小姐仅仅进了两回宫,就把哥哥的兵权给玩没了,还害得跟他们结亲的护国公丢了禁军提督的牌子,你说,这司寇大小姐,可不是个厉害的吗!”
“哈哈哈哈,她往日里那般嚣张,如今看谁还护着她!”
“那位银发男子是谁家的,好生面生,京中还有这样的美男子?”
“他身边那位小姐,也是倾城绝色啊,奇怪,这两位以前没见过啊!”
“他们是跟着六皇子来的……难道是哪位郡主?”
“该不会是司寇若!六皇子向来同她交好,我听说她的侍从风渊,乃是她的灵兽化形,便是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