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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第1页）

尹云起依言送小满回家。一路上，小姑娘紧紧牵着她的手，一声不吭。

她在心里轻轻叹息。家庭失和，最无辜受累的总是孩子。

两家相隔不远，还未走近，摔打器皿的刺耳声响便已传来。小满攥紧她的手臂，小小的身子开始发抖。

“李成造，你还是人吗？！”姚枝蔓的声音带着哭腔穿透门板。

“我不是人？你摔筷子砸碗就是人了？”男人的嗓音陡然拔高，“结婚六年，就算没生儿子，我哪里亏待过你？”

“你……”姚枝蔓的哭腔更重了，“小满不是你的孩子吗？婆母为此三天两头为难我，你管过吗？小满出生时像只小猫，身子那么弱，你娘嫌她是女娃不肯伺候月子，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到现在，你看不见吗？！”

恍惚间尹云起觉得自己不是站在李家的门前，而是变成了那个躲在角落里的自己。

“赔钱货！跟你妈一样贱！怎么还不去死？”

……是了。另一个时空里，那个被她称为父亲的男人，也总在醉醺醺后这样吼叫。空气里弥漫的酒气，和眼前门内溢出的绝望，味道竟然一模一样。

她蹲下身，动作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和僵硬。她不敢看小满那双噙满泪的眼睛，伸手将小姑娘搂进怀里，死死捂住她的耳朵。

别听。别听见。不是你的错。

“谁家媳妇做成你这般！”徐阿秀尖厉的叱骂声加入战局，“六年无所出，我拿点东西贴补献虎又咋了？”

“婆母说话好没道理！从前你说表哥家孩子多过得苦，总要从家里拿钱帛去贴补！如今他家院子也租出去了，总该有个进项饿不死了，怎么？成造不是你亲儿子？小满不是你亲孙女？”

门内的争吵愈发激烈。尹云起心中发紧，知道此刻绝不是让小满回家的好时机。

“小满，家里大人在商量事情，我们先不回去。姐姐带你去河边看小船好不好？听说今天有从城里来的货船呢。”

小满仰起哭花的小脸，眼中还噙着泪，懂事地点了点头。

尹云起牵着她，刻意绕开李家院子，朝着镇东头的河边走去。

午后阳光正好，洒在青石板路上。尹云起在路边的货郎担上买了个小小的糖人，塞到小满手里，看着她终于破涕为笑，心里才稍稍安定。

河边果然停着几艘货船，船工们正忙碌地装卸货物。河风拂面，带来丝丝水汽，倒也惬意。

尹云起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让小满坐下，自己则在一旁陪着，走神地看河面上粼粼的波光。

“姑娘当心，莫要离水太近。”一个温和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尹云起闻声回头，只见一位身着青色细布长衫的年轻公子站在不远处，他的目光正落在小心翼翼探身看船的小满身上。

“多谢公子提醒。”尹云起连忙起身，将小满往后拢了拢。

那公子转向尹云起，拱手道：“在下周照临，家父在县衙任职。看姑娘面生，可是近日才搬来镇上的？”

“原来是周县丞家的公子。”她还礼，“周公子好。我们一家确是刚搬来不久，在榆林巷落脚。”

周照临笑容温润：“榆林巷清静，是个好住处。方才见姑娘照顾这孩子，耐心细致，可是令妹？”

“是邻家的孩子，”尹云起简单带过，并不想多说李家的事，“带她出来走走。”

周照临点点头，很识趣地没有多问，转而说道：“那边后街午后很是热闹，前面还有个卖泥人的老手艺摊子，小姑娘应该会喜欢。”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来。十五不知何时寻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个油纸包。他自然地站到尹云起身侧，目光在周照临身上停留一瞬。

“姐姐，”十五将油纸包递过来，“章姨让我送来的，说是给小满的糕点。”

他的出现打断了谈话。周照临打量了十五一番，客气地点头致意。

十五低头对尹云起道：“章姨说该回去了，还有明日出摊的脂膏要准备。”

尹云起会意：“周公子，家中还有事，我们先告辞了。”

周照临拱手相送：“姑娘请便。”

走出几步，尹云起问：“你怎么找来的？”

十五接过她手中的杂物，语气自然：“听到李家吵闹，猜到你定是带小满出来了。”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那人是县丞家的公子？”

尹云起点头，正要说什么，却见十五眉头微蹙。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