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那柳长珏乃是一位阵修。相较于其它的修士来说,阵修的攻击力虽然不算最弱,可却有非常大的局限性,那就是阵修必须要提前布阵,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威力。同时,阵法由于不能随意挪动,在灵活性上也非常差。
在这种情况下,阵修除非与人合作,否则不管对上什么类型的修士——即便是像医修这样以治疗为主的修士,阵修也都是处于下风的。
因此,作为阵修的柳长珏最擅长的就是提前谋划,在旁人都未察觉之时开始布局,等猎物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早早落入他一层又一层的阵法陷阱之中,无处可逃了。
据何云所言,自柳长珏当上掌门以来……或者应当说,从柳长珏开始觊觎掌门之位时,他的布局就已经开始了。
“我所知晓的,那道心之境便是他阵法的一部分,仙灵石也是。道心之境如何运作,我不是阵修,看不明白。可仙灵石倒是让我摸到了些许门道,你可知柳长珏洞府之中的仙灵泉里,满满都是石头——也就是你们每个人都会拿到的仙灵石。”
“实则,每块仙灵石上都已经以极为隐蔽的手法,刻上了一个阵。这个阵法以鲜血激活,激活之后,便会与柳长珏洞府中的大阵相连。”
听到这儿,陶鸿悦只觉得自己背脊生寒,“那岂不是他早已经发明了天眼,监控着宗门里的每个人?!”
“监控每个人?”闻言何云笑着摇了摇头,“对于柳长珏而言,虽然他只是个阵修,可整个下仙界,却是没有能让他放在眼里的人。他阵法早已经大成,整个宗门都是他阵法的一部分,即便是同等修为的元婴剑修也伤不了他。”
“这阵法其实倒也并无什么真正的害处,只是会以滴血的修士和仙灵石本身为媒介,将周遭的灵气源源不断吸纳过来,再转移到他的大阵上……”
陶鸿悦听得瞪大了眼睛:“我靠?这周扒皮的抽成也玩得太损了吧!”
这可已经不是什么增值税或者路桥费之类的东西了,这完全就是呼吸一口空气也要向他上租子啊!
更可恨的是,这柳长珏抽了修士们的灵气还不够,还让他们把那仙灵石放回自己凡间界的家中,继续抽取他们家人那儿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灵气……
想到这儿,陶鸿悦忽然就明白了。
他长叹一声问何云道:“何老师,你给了我这么重要的消息我很感激,而且如此一来,之前很多我没想明白的事情,就有答案了。我且问你,你知道柳掌门眼下是何修为吗?”
何云眉头皱起,心道陶鸿悦不会拿这么简单的问题来问他,这背后必有深意。
何云也是聪明人,思索片刻后,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他早已经越过元婴去了?!”
元婴之上,便是化神,理应已经突破了上下仙界的屏障,脱离这下仙界之地。可柳长珏却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硬是留在了下仙界。
何云没去问陶鸿悦的消息是哪里来的,正如他也有不愿提及的过往一样。
但知道了这一点后,他很快将前后许多事情一串联,那过去很多想不明白的关窍便全都通了。
“原来如此……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弄出这仙灵石,便是为了积攒更多灵气,好冲击化神。却原来,他早已是化神,只是这下仙界的灵气稀薄,对他的修为来说难以为继,这才以仙灵石为媒介,吸纳灵气供养他自己……”
说到此处,何云长叹了一口气,满脸苦涩地看向陶鸿悦:“你……你可想好了,这是挑战一位化神!化神之力,与元婴又是天差地别……”
何云有些怕了。他等了这么久才等来一个希望,一个微茫的机会,若是陶鸿悦就此打了退堂鼓,以他一个人的单薄之力、残破之躯,想要扳倒柳长珏,却无异于蚍蜉撼树了。
然而陶鸿悦却并未有什么退缩的神色,只也轻轻笑了一声,“说实话,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我选不选的问题。”
“怎么说?我是一个人,我想活着,想活得更好,所以我必须要往前走。可是有的人吧,他非要挡在我前进的路上。”
“如果他只是挡着一处,又或者只是想找我收点路费……像我这种只想把事情做完早日退休的人,可能咬咬牙也就忍了。反正忍一忍就能继续往前走,多走几步路,最后也还是能过上我想要的好生活,那也无所谓嘛,不就是窝囊点,我也不是什么傲骨铮铮不能折腰的硬汉。”
“可是他太贪心了,他把我往前走的每个方向走截断了。”
“他不仅挡了我,也挡了你,挡了秦烈,挡了芸芸众生。”
“甚至,他还拿着刀,拿着棍棒,肆意剥削,享受着我们这些‘下等人’的供奉。”
陶鸿悦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杀伐之气。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各凭本事,看看是我们能把这条路趟过去,还是他能继续卡在这路上千百年!”
“总有走在前面的人会去冲破关卡,既然总会有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何云有些惶惑的目光也重新安定下来。
“倒是我乱了心绪,让你见笑了……不过听你方才一番言辞,我倒觉得,你恐怕修得并非是‘商’道,你的道,应比‘商’还要开阔许多。”
“或许你该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若能参透了其中奥妙,定然对你此后的修炼大有裨益。”
……
哒,哒……
陶鸿悦脚步停下。
他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绕行了三四十圈,心中也终于有了个大概得章程。
虽然命石并非是真正秦烈的命石,但陶鸿悦也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把握,秦烈还活着。只是这埋骨之地,他要去,却也不能就这样去。
事已至此,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大手,在不断地推着他的计划提前,而陶鸿悦也只能顺势奔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