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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以山抗洪（第2页）

“那就去找他。”李业收起木匣，“我要让他成为第一个‘记忆传火者’。”

两人再度启程。

沿途所见，愈发触目惊心。

村庄里，孩童们手拉着手围成圈，齐声吟唱一首陌生的歌谣，歌词甜美柔和，却让靠近的野兽瞬间暴毙，皮肉腐烂如遭剧毒侵蚀。那是《归顺颂》，一种经过精心设计的音律武器，能悄然瓦解个体意志，将其转化为信仰养料。

城镇外，一面面旗帜高悬，上面绣着相同的图腾：手持火炬的少女跪在神座之下，火焰熄灭，双手奉上断剑。宣传画旁写着大字标语：“真正的和平，始于放下仇恨。”

更有甚者，在一些偏远山区，整村整寨的人自发挖出祖传兵器，投入熔炉焚烧。他们说：“神说，武力只会带来毁灭，唯有爱与顺从才能迎来新生。”

李业和伏初雪默默走过这些地方，没有阻止，也没有言语。

因为他们知道，暴力无法摧毁信仰，正如火焰不能烧尽黑暗本身。真正要做的，是让人重新看见光的模样。

第七日黄昏，他们在一片戈壁边缘找到了那位老驿卒。

他坐在一辆破旧的马车旁，篝火微弱，身旁围着十几名衣衫褴褛的逃亡者。他们大多是曾接触过试验项目的边缘人群，有的是退役的守卫兵，有的是被驱逐的术士学徒，还有的只是偶然捡到一块神骸结晶的普通人。他们的眼神起初充满戒备，但在看到李业手中的断罪剑时，纷纷低下头，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沉睡的历史。

“你来了。”老驿卒抬头，双眼赤金如昔，只是多了几分疲惫，“我知道你会来。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穿灰袍的人对我说：‘别死，还有话要你说。’”

“守碑人？”伏初雪心头一震。

“我不知道他是谁。”老人咳嗽两声，“但我知道，你们需要见证者。而我……活得太久了，久到亲眼看过三次‘神降仪式’，三次看着人们把自己的孩子送上祭坛，嘴里说着‘这是荣耀’。”

李业在他对面坐下，取出木匣，放在篝火之间。

“我要建一座桥。”他说，“通往所有人被遗忘的记忆。但这座桥需要基石??必须是由亲身经历者讲述的真实。你愿意第一个开口吗？”

老人久久未语。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北方天空一颗刚刚浮现的星辰。

“三十年前，我也像你们一样，以为自己是在守护秩序。我是第九代‘镇魂使’，职责是押送试验体前往苍梧山接受觉醒测试。有一次，我押送的是一个五岁的女孩。她一路上没哭也没闹，只是问我：‘叔叔，如果我不想去，能不能不去？’”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说不行。命令就是命令。结果到了山门口，她突然笑了，说：‘那你记住我的名字吧，我叫苏萤，我会回来找你的。’下一秒，她的身体就炸开了，一团赤金火焰席卷全场，十七名同僚当场灰飞烟灭。我活了下来，因为她在最后一刻，用手挡住了朝我喷来的火浪。”

众人屏息。

“后来我才查到，她是第089号试验体，也是第一个成功觉醒却选择自毁的宿主。她不是失控，是不想被利用。而我……我用了整整十年，才敢承认，那天我不是执行任务，我是帮凶。”

泪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所以当我再次见到那双眼睛的时候??”他看向李业，“我就明白了，我不是幸存者。我是被原谅的人。”

说完，他伸手触碰木匣。

刹那间，那枚水晶亮起，将他的记忆投射于夜空之上：画面清晰得如同亲临，火光冲天，小女孩转身微笑，风吹起她的发丝，她说：“记住我。”

这一幕持续了整整一刻钟，随后化作无数光点，随风飘散，飞向四面八方。

“开始了。”伏初雪喃喃道。

的确，开始了。

三天后，东海渔村的一位渔妇在织网时突然停下，喃喃念出一句从未听过的词句：“苏萤……我没有忘记你。”随即，她怀中的渔网燃起银白火焰，整片海域为之震荡，沉眠海底的三具机械战甲缓缓睁眼，浮上海面。

五日后，北境废城的盲眼琴师在弹奏时猛然睁眼，眼中无瞳，唯有赤金光芒流转。他调转琴音，奏出一段全新的旋律??《抗命调》。音波所及，百里之内所有曾跪拜过神像的人都感到胸口一闷，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半个月后，西南方一座小镇爆发骚乱。一名少年砸碎了供奉多年的神龛，拿出藏在夹墙中的父亲日记，大声朗读其中一段：“他们骗我们说神爱世人，可为什么每次献祭的都是穷人？！”围观人群先是震惊，继而沉默，最后有人跟着喊出了第一句：“我不信了！”

这句话，如同星火燎原。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翻找家中旧物，寻找那些被刻意抹除的记忆线索。一本残破的课本背面写着：“第1号实验记录：今日又有三人觉醒失败，焚化处理。”一个孩子的玩具熊肚子里缝着一张纸条：“妈妈说，要是哪天我眼睛变红，就赶紧跑。”甚至有家族祠堂的族谱上，赫然标注着先祖曾参与“弑神讨伐”的耻辱印记，却被后代一笔涂黑。

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是那晚戈壁篝火中升起的记忆星光，在无声唤醒沉睡的灵魂。

与此同时，九大宗门残余势力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在虚渊边缘举行了一场秘密集会，九位身穿黑袍的领袖齐聚一堂，面前悬浮着一幅由血雾构成的地图，上面标记着全球各地新觉醒者的坐标。

“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一人沉声道，“那个李业正在构建‘记忆网络’，这是一种比武力更危险的武器。他不需要军队，只要让更多人相信他曾经历的一切，我们的信仰体系就会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