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师傅摩挲一下墨斗,收了起来。
黄干事从相机后面抬起脸:“鲁师傅,怎么收起来了,赶紧用来看看呀。”
鲁师傅:“啊?用墨斗?”
黄干事:“嗯!现在很少有机会看到用墨斗的传统工艺了,我一定要好好记录,大大宣传!”
鲁师傅小小声说:“现在都用水平仪呀。我请出墨斗只是个人一个小小的仪式而已啊。”
不过,面对著一眾期待、崇拜的目光,鲁师傅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荣誉感。
还记得遥远的当年,爷爷最喜欢喝点小酒,躺在躺椅上遥想当年:
“当年吶,得是解放前啦,我这手艺不是吹吶,地主家盖几进几出的大院都得请我,还有城里开工厂的资本家都请我去盖小洋楼。
我记得那一家男主人是在外国留洋回来的,气派的很,招待我吃的都是洋人的点心,上樑摆酒用的都是御液杜康吶。”
再记得当年,爹也喜欢喝点小酒,躺在躺椅上忆当年:
“八几年吧,大搞建设,当年啊,我的手艺可不是吹吶,十里八乡的生產队都排著队请我,大粮仓,大库房,只要出我手的,保证结实牢靠。
还记得有一年大地震,所有的房子都晃三晃,不少房子都震裂了缝,还有震塌的,只有我给生產队盖的仓库稳如泰山,大傢伙就在仓库里待了三天。別的村都是露天呆著,羡慕得嘞。
后来,十里八乡的生產队排著队请我去盖房,上樑摆酒用的都是御液杜康吶。”
到了鲁不能这一辈,社会发展了,盖楼房都是建筑公司了,农村盖房也要找有资格证的建筑队。
鲁不能也在建筑队干过,他技术扎实,有天赋,可执拗的性格,使得他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结果,显而易见,捲铺盖卷回老家了唄。
那以后,作为个体匠人,他就更落魄了,別说得到认可和尊敬,甚至连生计都难以维持。
爷爷的名號——赛鲁班,
爹的名號——活鲁班,
到了他,被人叫成,鲁不能。
多少次夜深人静,想起鲁氏世代技艺,就要没落在了他的手里,他都愧对列祖列宗吶!
这一刻,面对眾人期待的目光,鲁师傅终於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骄傲,
他有一股衝动,
一定要展示出鲁氏技艺的高超!
“好!我就用我鲁家家传墨斗,来抄平放线!”
且看,鲁师傅,
凝神静气,气沉丹田,丹田生力,力运周身,
手起,脚动,
手中乌亮墨斗行云流水,
线轮飞转,嗡嗡有声,
墨线錚錚,在地面留下笔直印记,
此刻的鲁师傅,不再是落魄的乡村匠人,举手投足,自信满满,古韵十足,別有大师风范。
“太棒了!”黄干事寻找各个角度,相机拍个不停。
他后悔啊,怎么没带摄像机来呢?
整整一个多小时,鲁师傅毫无停顿,一气呵成。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