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
沈酌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林序脑中那片被恐惧和绝望笼罩的混沌。
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疼痛的抱怨,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燃烧到生命最后一刻的责任感,以及……对林序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在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守护这个时空节点的重任,交托到林序手中。
别管我。
完成它。
相信我,你能做到。
千言万语,都凝聚在那两个字和那个眼神里。
刹那间,林序剧烈颤抖的手,稳住了。
那双被海啸般情绪淹没的黑眸,如同被冰水浇过,所有的慌乱、恐惧、失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近乎非人的冷静。
那不是恢复,而是蜕变。是从“分析员林序”向某种更绝对的存在升华。
规则?不。
从现在起,我即是规则。
以沈酌的意志为基石,以他的生命为燃料。
“收到。”林序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个失控崩溃的人只是幻觉。他松开按在沈酌伤口上的手,动作快如闪电地从自己作战服的内衬里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料,用近乎粗暴但极其有效的方式,死死勒紧沈酌胸口上方,进行紧急止血。同时,他单臂将沈酌半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屏障,挡在他与逼近的“熵增”干部之间。
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沈酌苍白的脸,而是如同最高效的扫描仪,瞬间掠过大半个战场。
歪倒的、装载着酒桶的马车;散落在地的、因为电磁脉冲失效的几把能量武器;不远处一个被震晕的暴民身下压着的、还在滋滋冒电火花的“熵增”制式通讯器;头顶因为时空扭曲而不断掉落的碎石;以及,那个“熵增”干部脚下因为力场不稳定而微微扭曲的光线……
无数看似无关、甚至毫无用处的碎片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他的大脑。不再是按部就班的逻辑推演,而是一种超越了理性极限的、近乎“神启”般的直觉计算与空间构型!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体温甚至因为这恐怖的脑力消耗而微微升高。每一个变量,每一种可能,每一条因果链,都在瞬间被捕捉、分析、重组!
“垂死挣扎!”“熵增”干部狞笑着,手中的能量凝聚完毕,化作一道惨绿色的光束,带着腐蚀一切的气息,射向林序和地上的沈酌!他要将这两个碍事的家伙连同罗伯斯庇尔一起抹去!
就在光束即将及体的瞬间!
林序动了!
他没有躲闪,而是用空着的左手,猛地抓起地上一把失效的能量步枪,并非用作武器,而是像投掷标枪一样,用尽全力掷向侧前方那辆歪倒的马车的一个特定支点!
同时,他的右脚看似随意地踢飞脚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石头精准地撞在那个昏迷暴民身下的破损通讯器上!
“砰!”步枪撞上马车支点,本就重心不稳的马车发出一声呻吟,向着特定方向倾倒。上面沉重的酒桶滚落!
“滋啦——!”石头撞击通讯器,爆起一簇更大的电火花,引燃了旁边一小滩漏出的酒液!
火焰窜起的瞬间,滚落的酒桶恰好砸在之前林序计算好的、因为时空扭曲而变得脆弱的一块地面上!
“轰隆!”
地面塌陷了一个小坑,而塌陷的震动,又引发了上方钟楼残骸一次微小的、早已存在的结构性松动!
一块需要数人合抱的巨石,带着簌簌落下的尘土,从天而降!它的落点,不偏不倚,正是那名“熵增”干部为了躲避马车倾倒和火焰而本能向后撤步的位置!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如同精心编排的多米诺骨牌,环环相扣,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
那干部刚躲开滚落的酒桶和窜起的火苗,就感到头顶恶风袭来!他惊骇欲绝地抬头,只见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他想要再次启动时空扭曲装置进行位移,但刚才的脉冲影响尚未完全消除,装置响应慢了致命的一瞬!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