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兄这般,不怕遭到全大人的报复吗?”
等到夜深人静,佟惜雨上前询问坐在桌旁喝酒休憩的洛元义。
洛元义那段话说的太过猖狂,听得佟惜雨冷汗直冒。
诛不诛杀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一市井小民说出口很容易被人当成把柄,以后要想再回仕途,依旧波折万分。
“要是怕,就不会在这里喝酒。我等着他们来杀。只要我活一天,就不会停止揭发全德清的恶行。”
佟惜雨佩服他的果敢,但是以他一人之力也只不过是螳臂当车:“仅兄台自己,怕是该变不了什么。”
“受全德清所害的人岂止我自己,在临仁坊做西席的李御祺守选五年迄今没有得到音信,在乾宇寺设馆的柳司弘也被迫罢官在外谋生。
还有在前面街巷卖丝绸的宋蕴盈虽是女子,但其才华不输男子,被陷害致使丢官,与家人断绝关系独自在京城养活自己,为的就是要亲眼看到全德清倒台。
“全铭强作恶多端,全德清也脱不开关系,只要我们几个团结一致,不愁不会在民间形成舆论以达上听。”说完洛元义看向佟惜雨,“佟校书,你觉得呢?”
原来他认识自己。
佟惜雨不卑不亢地行礼:“佟某深以为然。另外,多年前在下虽跟洛兄有一面之缘,但还欠洛兄一句道谢,感谢您当年在吏部对佟某的回护。”
“当年无论是谁,看到你的遭遇都会为你打抱不平,不必多礼。”洛元义回得相当客气,“佟校书今夜前来,不仅仅是来道谢的吧?”
跟聪明人说话,确实不用拐弯抹角,佟惜雨坦诚道:“我跟全铭强他们有血仇,或许佟某也可以为刚刚的那件事出一份力。”
月上中天,佟惜雨才打道回府。
那晚之后,日子依旧。
立冬已过,叶一日日枯,水一天天寒。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佟惜雨按部就班地点卯,校勘,放衙。
放衙后的时光,却跟以往不一样。
东市酒馆刺杀的案子已破,京中多处柜坊、客栈、镖局和酒肆被查封,闹得人心惶惶。
交易名册在手,这应该是冯砚修的势力在逐个击破墨蝉的据点。
朝廷命官在皇城脚下被刺杀,再加上民间逐渐传出全德清沸沸扬扬的传闻,朝中的其他官员也每天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被刺杀的是自己,放衙后也不在闹市久留了。
佟惜雨依旧自觉地去往东市看明娘,但不是去那里蹭酒喝。
来到明娘和梁大哥的墓前,佟惜雨在寒风里掏出一个酒壶和三樽小酒杯。
自己一杯,明娘和梁大哥各一杯。
碰杯之后,佟惜雨仰头一饮为快。
“好喝。”
咂巴一下嘴,她还在回味熟悉的酒香,是竹雪酿的味道。
去年腊月,明娘回老家省亲前给她捎了一车竹雪酿。佟惜雨都埋在庭院的梧桐树下,迄今才打开。
“原想等大仇得报时,邀你们到佟府来把竹雪酿全挖出来,我们喝个痛快。”佟惜雨低叹一声,声音有些发颤,“抱歉。”
将另外两杯杯竹雪酿洒在墓前,佟惜雨起身。
有时候结束后她会专门看洛元义说书,或是买一些宋蕴盈手中的丝绸缎子,或是去乾宇寺里烧香,为家人祈福,顺道看望柳司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