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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假象与深渊(第1页)

高一开学那天,林微是最后一个走进教室的。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校服,领口磨得发亮,袖口卷了三层边。她选了靠窗的角落座位,把许念的日记本塞进桌肚最深处,用厚厚的数学课本挡住,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关于海的记忆都藏起来。班主任领着一个男生进来时,阳光刚好透过窗户,在他白衬衫上镀了层金边,刺得林微眯了眯眼——那是她第一次见有人穿这么干净的白衬衫,没有一点污渍,不像她的衣服,永远带着洗不掉的旧痕。

“同学们,这是新来的转学生,陈屿,大家欢迎。”

男生的目光扫过教室,最终落在林微身上。他径直走过来,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嘴角噙着浅浅的笑,露出一对梨涡:“你好,我叫陈屿。”他的声音很干净,像雨后的天空,没有一点杂质。

林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没应声。她像只受伤的兽,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警惕着所有靠近的温度。许念的死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把她和所有人都隔开了,她怕自己身上的“晦气”会传染给别人,就像许念的母亲说的那样。

但陈屿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那天放学,林微被几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堵在巷口。那是许念死后,她第一次走那条回家的路,巷子里的黑暗像张巨口,等着把她吞噬。混混们抢了她的书包,翻出许念的日记本,哄笑着把它扔在地上,用脚踩得封面变形:“原来你喜欢装文艺啊?怪不得跟那个跳楼的是朋友……这日记本上写的什么?‘好好活着’?你怎么不去死陪她?”

林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伤叠着新伤,血渗了出来。她想把日记本抢回来,却被混混推倒在地,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她浑身发抖。她甚至觉得,混混们说得对,她就该跟许念一样,消失在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里,这样就不用再听母亲的责骂,不用再梦见许念被火烧的样子。

“住手。”

清冷的男声像块冰,突然砸进闷热的巷子里。林微抬头,看见陈屿站在逆光处,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干净的小臂。他没说话,只是把捏扁的易拉罐精准地砸在黄毛的后脑勺上,易拉罐落地时发出的脆响,让混混们愣了一下。然后他走到林微面前,弯腰捡起地上的日记本,用袖口擦去上面的灰尘和脚印,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刚打跑人的“英雄”。

“谢谢……”林微的声音发颤,像风中的残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母亲说过,哭是懦弱的表现,她不配哭。

陈屿把日记本递给她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以后放学我送你吧,这条巷子里的老鼠成精了。”他的语气很自然,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没有追问日记本的来历,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哭。

林微盯着他衬衫上的校徽,没应声。但第二天起,陈屿每天都会在教学楼拐角等她,书包里永远备着温热的牛奶和创可贴——牛奶是热的,带着温度,是林微从未感受过的暖意;创可贴是草莓味的,他说“这个能让伤口好得快一点”,林微攥着创可贴,想起了许念的草莓橡皮,心脏抽痛得厉害。

他从不问她过去的事,只是在她被老师点名回答不上问题时,悄悄在草稿纸上写下答案;在她望着窗外发呆时,把耳机塞到她耳朵里,放的是许念最喜欢的《星晴》,旋律熟悉得让她眼眶发红;在她被同学嘲笑穿旧衣服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说“我有点热,你帮我穿一会儿”,外套上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像阳光的味道。

“你很喜欢海?”一次放学路上,陈屿突然指着她书包上挂着的东西问。那是许念用捡来的碎贝壳粘的小挂件,贝壳上的纹路被林微摸得发亮,是她唯一敢带在身边的、关于许念的东西。

林微的手指下意识蜷缩,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里,血又渗了出来。“……还好。”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生怕用力一点,就会把这个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戳破。

“我去过青岛,”陈屿的眼睛亮起来,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你看,这是石老人海滩的日出,是不是像你喜欢的样子?”

照片上的海是纯粹的蓝,金色的阳光碎在浪尖上,像撒了一把糖霜。林微的呼吸骤然停滞,她想起许念日记本里画的海,想起那个没完成的约定,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快要喘不过气。照片上的海太真实了,真实得像在嘲笑她和许念那些破碎的梦。

“毕业我们去这里吧,”陈屿把照片塞进她手心,掌心的温度透过相纸传来,“我带草莓蛋糕,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什么都不用怕。”

林微看着他眼中的认真,恍惚间觉得许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微,海真的存在……”她攥紧照片,指节泛白,纸边硌得掌心旧伤发疼,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回应陈屿,还是在抓住许念留下的最后一点执念——那点关于“海”的念想,是她在黑暗里唯一能看见的微光。

从那天起,林微的世界好像真的透进了一点光。陈屿会在早读课上偷偷把热牛奶放在她桌角,奶温刚好能焐热她冰凉的指尖;会在她被数学题难住时,用红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写清解题步骤,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会在周末陪她去文具店,看着她对着蓝色水彩笔发呆时,轻声说“喜欢就买吧,我付钱”,然后把笔放进她的手心,指尖的温度顺着笔杆传到她心里。

她开始尝试在陈屿面前提起许念,说起她们藏在饼干罐里的“海基金”——罐子里的硬币总被许念数来数去,说“再攒五块就能买一张单程票”;说起许念在日记本里画的海浪,每一笔都带着对海的渴望。陈屿从不打断她,只是安静地听,偶尔会递过一张纸巾,说“会好起来的,我们以后一起去看海,替许念也看看”。

林微甚至敢重新拿起画笔。她在新的画本上画海,画两个小人站在沙滩上,一个留着短发(是她自己),一个扎着马尾(是许念),只是马尾的那个小人,她始终不敢画脸——她怕画出来的样子,会让她想起许念最后躺在水泥地上的模样,想起那片混着血的蓝校服。陈屿看到画本时,会笑着说“画得很好,等我们去了青岛,就把它补完”,然后在旁边添上一轮金色的太阳,笔尖扫过纸页时,留下淡淡的铅笔灰,像阳光落在海面上的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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