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娘娘。”李疏是不管这些的,他觉着自己只负责发问。至于赵昭仪日后是个什么罪过,以及赵昭仪跟贵妃和肃亲王这仨人的爱恨情仇,都跟自己没关系。
赵昭仪瞥了他一眼,回了个,“嗯。”
“敢问昭仪娘娘,湖心亭的事儿,您现在可有别的说法?”
李疏这话问出口,别人都还好,李老太医先松口气。他怕自己那没溜儿又不知避讳的孙子直接先问赵昭仪与肃亲王的私情来,虽然现在圣上没在,但皇后娘娘治理六宫,在宫中发生这等淫乱的事情,皇后娘娘面上无光,是肯定的。
“湖心亭,是我引着贵妃做的局。”赵昭仪不闪不避,从容回答,“但那用香的法子,和地点,以及怎么使用,都是贵妃设的计。”
“昭仪娘娘请细说。”李疏听得有点儿糊涂,他相信皇后娘娘也跟自己一样。
“那我就从头说起吧。”赵昭仪笑了笑,边说,边卸下自己头上簪环首饰。
“我被选入宫后,一直想着,能一飞冲天。偏云殿那儿住着的姑娘们,起初,也都是这个想法。但随着学习规矩,琴技,舞蹈,乃至刺绣,唱曲儿,甚至种种勾引人的本事,我们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我们并不是来进宫当主子娘娘享福的,充其量,只是旁人趁手的工具。”赵昭仪说这话看似无所指,实际上说的就是皇后。
皇后倒也不尴尬,她当时选这批女子进宫为的就是分贵妃的宠,再帮自己生下孩子。所以赵昭仪说的没错,她们只是趁手的工具而已。
“宫里,只有圣上一个男人。大家都是为了他活,争来斗去的,我觉着,没什么意思。”赵昭仪把簪环首饰都摆在自己面前,看着那堆东西发笑,“没出阁的时候,总梦想着能找到如意郎君。进宫了,发现自己再怎么一飞冲天,那如意郎君也是没有的。纵然能得圣宠,也是跟一群女人去分。我就觉着没乐趣儿,就此懒怠学习,还想着若是几次都选不上我,那就能放我出去了。直到,我遇见了他,肃亲王。”
李疏偷偷瞥了眼皇后,他就是想知道,在皇后听见一群女人分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慨。
李老太医发觉到李疏的不妥,赶忙踩了踩他。
李疏抿抿嘴,收回了视线。
除了最后一句话,旁的听在皇后的耳朵里,都没什么。
要跟一群女人去争去夺她已经习惯了,除了圣上登基之前,他二人大婚那日以后,这个男人,就再也没有独属于她一人过。
她跟圣上成婚之前,圣上府里就有三四位妾侍。等登基了,为了前朝安稳,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更是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女子被送进宫里。早些年,她还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流过眼泪,后来这心就不疼了,只剩下气,和不肯服输的,争斗的心。
“第一次见肃亲王的时候,他就在纱帘后面,看着我们学习琴技和跳舞。当时我的位置靠前,便有些疑惑,是什么人来看我们,又藏头露尾的。”
“我那时候以为,他是圣上。就有些淡了心思,还特意早早借口肚子疼退了出去,想着这样,圣上就看不上我了。”
赵昭仪苦笑起来,她现如今想起自己与肃亲王那些事儿,只觉着恶心,全无半点甜蜜。
“几日后,我又偷懒不想学艺,在偏云殿假山洞子里睡觉。迷蒙中,听见有人走进来,那洞子里黑漆漆的,我当时吓得很,还没等起身,那人,就按住了我。他自己点亮了火折子,坐到我身边,拥着我,不放手。”
“他说,他是肃亲王。给我看了他的宝印,又说他当日在纱帘后一眼便看上我了。他说自己府中没有正妃,想娶我做正妃,问我愿意不愿意。”
赵昭仪抬头,看向皇后。
“皇后娘娘,能做人家的正房,谁愿意当小呢?宫里的女人除了您以外,哪怕坐到皇贵妃,也不过是个妾。”
“娘娘,肃亲王您也不是不认识。年轻,长得俊秀。人会说话,会吹笛子,懂琴技,会唱曲儿,会跳舞。这么个秒人,能做小伏低的哄着我,还没有正妃。您说,我能不动心么?”
皇后没接话,赵昭仪也不在乎。她捋了捋因为卸下簪环而散落的头发,嘲讽的笑了起来。
“我猜,他起初也是这么哄骗贵妃的。否则贵妃那么个灵透人,如何也会上了当呢?!”
赵昭仪解下腰上香囊,掏出里面的那颗珍珠,托在掌心里细看。
她瞧着那颗光滑浑圆的珍珠,眨眨眼,落了眼泪。
“贵妃活着的时候,我很过她。因为她在肃亲王面前出卖我,说出了皇后娘娘您赐我的香囊里,另带着金珠的事儿。以致肃亲王怀疑我,诸般试探,险些,要了我的命。”
“可那日我瞧见贵妃被人压在水里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恨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