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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第1页）

颂衍捂着仍有些隐痛的腹部，慢慢走回离医院不远的家。打开门，空荡荡的豪华公寓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冷清。他脱掉外套，小心翼翼地躺倒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轶发来的微信消息，是一张机票订单的截图，航班预计晚上九点抵达Y市。

【沈轶】：票已订好。乖乖在家躺着，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颂衍】：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人到了就行。[可怜]

颂衍放下手机，看着天花板，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腹部的淤青处颜色更深了，一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勉强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心里计算着沈轶到达的时间。

晚上十点左右，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颂衍下意识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牵动了伤处，忍不住“嘶”了一声。

门被推开，风尘仆仆的沈轶拉着行李箱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大衣，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但眼神在看到颂衍的瞬间就亮了起来，随即又被担忧取代。

他连行李箱都顾不上放好，几个大步就跨到沙发前，蹲下身，目光急切地在颂衍脸上和身上逡巡：“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伤到哪里了？给我看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伸手就想掀开颂衍的衣角。

颂衍有些不好意思地按住他的手：“没事，真的就是点淤青，CT做过了，没伤到里面。”他看着沈轶满是担忧的眼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就是……看着有点吓人。”

沈轶却不依不饶，轻轻拨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撩起了颂衍家居服的下摆。当看到颂衍腹部那片已经变得青紫交加、甚至有些肿胀的淤痕时，沈轶的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谁干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想象过伤势，但亲眼看到这触目惊心的淤青，心疼和愤怒几乎要淹没理智。

颂衍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没事，真没事。就是处理一个特别躁动的酒精中毒病人时，没注意，被碰了一下肚子。CT做过了，内脏没事，就有点淤青。”他刻意模糊了“被谁碰”、“怎么碰”的关键信息，将事件定性为一次意外的职业风险。

沈轶眉头微蹙，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伸手，动作却异常轻柔地撩开颂衍家居服的下摆。当那片青紫肿胀的淤痕暴露在灯光下时，沈轶的呼吸明显一窒，眼神瞬间沉了下来。这绝不是简单的“碰了一下”能造成的痕迹。

他的指腹极其小心地、几乎没有触碰地悬在淤青上方，声音低哑：“这叫‘碰了一下’？”语气里充满了心疼和质疑。

颂衍心虚地别开眼，强装镇定：“哎呀，ICU嘛，这种意外难免的。病人当时意识不清，力气又大……”

沈轶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颂衍，仿佛要看进他心底。颂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拉下衣服遮掩。

沈轶却按住了他的手，目光如炬：“小衍，你看着我。”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只是病人躁动误伤？”

颂衍的心跳漏了一拍。沈轶太敏锐了。他咽了口唾沫，坚持着最初的说辞：“真的就是意外。当时情况比较乱，几个人都没按住……”他不敢看沈轶的眼睛，生怕被看出破绽。

沈轶沉默了几秒，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缓缓放下颂衍的衣角，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品。然后，他站起身，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背对着颂衍。

颂衍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他知道，沈轶未必全信，只是选择暂时不戳穿他。

果然，沈轶喝了一口水，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冷光。他走到颂衍身边，语气恢复了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好，我知道了。是意外。这几天好好休息，哪儿都别去。”沈轶说着，伸手揉了揉颂衍的头发，“饿不饿？我带了点吃的。”

“有点。”颂衍松了口气，看来暂时瞒过去了。

沈轶去热带来的食物，背影看起来依旧挺拔，但颂衍却莫名感到一丝不安。他太了解沈轶了，这种平静之下，往往酝酿着风暴。沈轶绝对不相信这只是简单的意外，他此刻的按兵不动，或许只是在等待，或者……已经在用他的方式去查证了。

颂衍在心里暗暗叫苦，只希望医院那边能尽快妥善处理，别让沈轶抓到什么把柄。否则，以沈轶的性格，若让他查实是杨医生的失误导致自己受伤，那位杨医生恐怕就不只是顶班那么简单了。

接下来的两天，颂衍严格被沈轶困在家休养。沈轶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线上会议，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他变着法子让王特助给颂衍准备清淡有营养的餐食，耐心地给他热敷上药，甚至笨拙地学着按摩颂衍僵硬的肩颈。

表面上看，一切风平浪静，温馨得如同所有寻常的爱侣。沈轶绝口不再提受伤的事，仿佛完全接受了“意外”的说法。但颂衍心里那根弦却一直紧绷着。他太了解沈轶了，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透着诡异。沈轶的眼神偶尔会在他不注意时流露出深思和一丝冷冽，那绝不是在思考晚上吃什么的表情。

果然，在颂衍受伤后的第三天下午，沈轶接了一个电话。他走到阳台，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颂衍还是隐约听到了几个关键词：“……杨医生……值班记录……当时的情况……”

颂衍的心沉了下去。沈轶果然在私下调查。

电话持续了不到五分钟。沈轶回到客厅时，脸色平静如常，甚至对颂衍笑了笑：“公司的一点小事，已经处理好了。”

但颂衍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寒意。那是一种猎手锁定目标后的眼神。

“沈轶，”颂衍放下手里的书，决定主动摊牌，“你是不是……去查那天医院的事了？”

沈轶正在削苹果的手顿了顿，没有否认。他抬起头，目光坦诚地看向颂衍，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小衍，你不想说，我尊重你。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放下水果刀，走到颂衍面前，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我都知道了。不是简单的意外，是那个姓杨的，刚愎自用，不听劝阻，强行让你解除约束，才导致你被踢伤，对吗？”

颂衍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住了：“是。但医院内部已经处理了，主任批了我工伤假，也让他顶替我后面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