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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第2页)

林晚推开门,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消毒水的气味比白天更浓郁了些,混合着夜晚的凉意,扑面而来。前厅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昏暗而温柔。她看到周晓萌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略显宽松的手术服,外面随意披了件自己的米色针织开衫,正靠在前台后面的一张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甚至有些稚气未脱。

听到风铃声,她立刻惊醒,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林晚,她脸上瞬间露出一个温暖又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连忙站起身:“林小姐,你来啦。不好意思,实在太困了,差点睡着。”

“叫我林晚就好。”林晚轻声纠正,这个称呼从周晓萌嘴里说出来,总让她觉得过于客气和疏远。她注意到周晓萌眼下有着明显的、淡淡的青黑色阴影,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倦容,但那双圆圆的、清澈的眼睛里,依旧盛着毫无杂质的善意和关切。

“你等一下哦,蛋糕在后面的休息室冰箱里。”周晓萌说着,小跑着转向后面的房间,脚步轻快,像只忙碌又快乐的小仓鼠。

林晚站在原地,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前台。上面散落着一些病历本、宣传单,还有一个印着卡通猫爪图案的马克杯,里面残留着一点褐色的咖啡渍。旁边的墙上贴满了顾客们送来的感谢卡和宠物们的照片,每一张笑脸,每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都诉说着这里日常发生的、微小而确切的治愈。空气里,除了消毒水,还隐约漂浮着一股……奶粉和宠物零食的味道?这是一种杂乱却充满生命力的气息,与她那间极致纯净、如同实验室般的工作室,形成了天壤之别。

很快,周晓萌就拿着一个精致的透明打包盒小跑了回来,递给林晚。“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现在吃口感正好。我用了品质很好的马斯卡彭,咖啡酒也浸得恰到好处。”她语气里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属于创作者的骄傲。

林晚接过盒子,入手是冰凉的触感。透过透明的盖子,可以看到那块方形的提拉米苏体态饱满,顶层深褐色的可可粉筛得极其均匀细密,像一片柔软奢华的天鹅绒,覆盖在乳黄色的芝士层上,边缘隐约露出浸渍过咖啡酒的手指饼干的深色痕迹。仅仅是视觉,就已经传递出丰盈的甜蜜信号。

“多少钱?我转给你。”林晚拿出手机,点开支付界面。这是她的习惯,不愿意亏欠,尤其是在金钱上。

“哎呀,不用不用,”周晓萌连忙摆手,脸颊因为急切而微微泛红,“就是一块自己做的蛋糕而已,材料也没多少钱。你这么晚还特地跑一趟,我怎么好意思收钱。你快回去尝尝吧,希望你喜欢。”她的拒绝真诚而坚决,没有任何虚伪的客套。

林晚看着她那双写满“真的不用”的眼睛,没有再坚持。她只是将手机放回包里,轻声而清晰地说:“谢谢你,晓萌。”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叫出她的名字,不带姓氏,褪去了那层礼貌的隔膜。

周晓萌显然愣了一下,圆圆的眼眸微微睁大,随即,那笑容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更加灿烂地在她脸上绽放开来,眼睛弯成了两道甜美的新月。“不客气!你快回家吧,路上小心。”她送林晚到门口,看着她坐进车里,才挥手告别,关上了那扇透着温暖灯光的门。

回到位于云顶公馆顶层的家,玄关的感应灯无声亮起,驱散一室黑暗。偌大的空间里,依旧是她离开时那般空旷、整洁、清冷,空气里只有她自己留下的、极淡的羊绒和无香护肤品的气息。若在平时,这种绝对的掌控感和洁净会让她感到安心。但此刻,手里提着的那盒蛋糕,却像是一个闯入这片寂静领域的、温暖的异类。

她第一次没有按照惯例立刻去洗漱、更衣,卸下一天的疲惫与“外界”的气息。而是直接走到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前,将蛋糕盒轻轻放下。她打开头顶那盏专门为料理区域设计的暖光吊灯,昏黄的光线像舞台追光一样,笼罩着这块小小的甜点。

她打开盒子,拿出配套的小勺子,没有切分,就这么直接地、近乎虔诚地,挖了边缘的一大勺,送入口中。

冰凉、丝滑、细腻的马斯卡彭芝士混合着打发得恰到好处的淡奶油,瞬间在舌尖上融化、铺开,像一场温柔的海啸。那浓郁的奶香和甜润,是如此直接而坦率。紧接着,被充分浸透、却依旧保持着微妙韧性的手指饼干层带来了期待中的冲击——浓缩咖啡的醇厚微苦,与朗姆酒那独特而迷人的、带着一丝成熟风情的酒香,有力地中和了芝士奶油的甜腻,带来了丰富的层次感。最后,顶层那微苦的、带着独特香气的可可粉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与之前的甜和苦交织、融合,留下深邃而悠长的回味。

香草的甜美,咖啡的醇苦,奶油的丰腴,酒精的微醺……所有元素都达到了精妙的平衡,它们彼此衬托,互不抢夺风头,共同构成了一种最直接、最纯粹的、能唤醒所有感官的幸福感。

它不提供任何解决问题的方案,也不引发任何深刻的哲学思辨,它只是单纯地、霸道地告诉你:没关系,先吃口甜的,至少在这一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晚坐在空无一人的、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呼吸声的餐厅里,抛弃了所有优雅的仪态和进食的礼仪,一口接着一口,缓慢而专注地,将整块提拉米苏吃完。当最后一点混合着可可粉的奶油也消失在唇齿间,只余下满口香甜的余韵时,她感觉自己那颗被佛手柑的锋利、安息香的古老温暖和野玫瑰的尖刺防御搅得纷乱繁杂、无所适从的心,似乎真的被这股温柔而坚定的甜意,轻轻地、有效地抚平了褶皱。

她拿出手机,给周晓萌发了一条消息:“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提拉米苏。谢谢你。”

然后,她看着那个兔子头像,指尖微顿,又认真地追加了一句,作为承诺,也作为某种关系的确认:“下次我请你吃饭。”

放下手机,胃里被温暖甜蜜的食物填满,一种久违的、慵懒的满足感弥漫至四肢百骸。她没有立刻去清理餐具,而是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走向那间通常代表着理性、秩序与创作压力的工作室。

她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如同星河落于凡间的微光,赤足走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她像一个夜行的盲人,凭借的是另一种感官——记忆的嗅觉。她精准地绕过调香台,走到那面占据整墙的香料柜前,甚至不需要视觉确认,仅凭手指触摸瓶身形状和标签的细微凹凸,就从数百个瓶子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棕色玻璃瓶。

她拧开瓶盖,凑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马达加斯加香草的酊剂。那股熟悉的、带着阳光气息的、醇厚而温暖的甜美味道,瞬间充盈了她的鼻腔。它不像香草精那样单薄刺鼻,而是拥有着丰富的层次——奶油的顺滑,木质的底蕴,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烟熏感,以及那种标志性的、能唤起几乎所有人类愉悦记忆的、核心的甜。

这股气味,让她想起了周晓萌毫无城府的笑容,想起了她递过来蛋糕时眼里的期待和真诚,想起了那杯在凌晨医院里喝到的温牛奶,想起了提拉米苏在口中化开时,那种简单而直接的慰藉与幸福。

甜美调。

林晚站在黑暗里,手中握着那瓶香草酊剂,如同握住了某种启示。

她的《梦境》,或许也需要这样一抹不期而遇的、温柔的甜。它不必是主角,不必喧宾夺主,但它应该存在。在梦的迷离、尖锐、古老与防御之下,在那些复杂难解的情绪纠缠之中,总会有那么一个角落,藏着生活本身赋予的、最平凡也最珍贵的温柔。它可能是一段无忧的回忆,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句关切的话语,或者,仅仅是一块在深夜里抚慰心灵的甜点。它代表着那些看似微不足道、却能瞬间将人从深渊边缘拉回的、具体而微的幸福瞬间。

她走到调香台前,借着微光,将手中这瓶香草酊剂,与之前那三瓶分别代表着不同“人格”与方向的样品——锋利清醒的佛手柑、古老温暖的安息香、带着尖刺的野玫瑰——并排放在了一起。

四种截然不同的气味“人格”,在冰冷的台面上静静伫立,仿佛四个性格迥异的角色,即将登上一座无形的舞台。它们彼此对峙,气息在寂静的空气中无声地碰撞、试探、交织。一场关于《梦境》的复杂叙事,似乎终于找到了它缺失的那一块温柔拼图。而林晚,这个迷失方向的调香师,正站在舞台的帷幕之后,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散落在生命各处的“香气”,正在以一种她尚未完全理解的方式,悄然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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