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严霖几乎在嘶吼,撕裂的声音彰显着他无法平复忍耐的愤恨。
常一哑口无言,愧疚地盯准地板不说话,坦着脖子任人宰割。
四下静默,没有人敢劝盛怒之下的严霖,只剩下激动后难以平复的喘气声。
一位年长的军官从电梯出来,见状走向从始至终沉默的娄德山问:“娄先生不打算管管?”
面对强有气势的出现,娄德山慢悠悠掀起沉重疲倦的眼皮用枯槁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答:“那谁能管我的孩子们?领导,我的女儿一天没稳定下来,我一个字都不会跟你们交流。”
恰好医生检查完毕,一个年轻人轻轻打开门,探出头小声地提醒:“ICU重地,禁止喧哗。”
小医生话音刚落,严霖不悦的目光如有实质地射向他,眸光灼灼充满威亚。小医生欲言又止,怯懦地缩起身子回到病房内。
一只宽厚的手按在严霖左肩,用力握了握,沉静的嗓音劝慰道“好了小严,别吵着病人,小媮情况还不好。”
“别他妈碰我!”
严霖闭上眼深呼吸,从自己的情绪中抽身,收好自己的匕首。
娄德山会意,对入口的安保请求:“麻烦您帮我叫陈院长过来说说情况吧。”
安保不能擅离职守,更不敢硬刚拒绝。好在踌躇的片刻,医生们查完房渐渐走向他们跟前。
医生的结论很简单,需要等齐媮度过危险期后才能判定最后结果。总之,经此一难,齐媮再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健康能走能跳,往后只能精心照料长坐轮椅。
娄德山昨天已然被告知过此种可能性,崩溃过一次,虽然依旧痛不欲生,但别无他法。他无力地对医生点点头后继续观察齐媮所在的病房门口。
而严霖陷入沉思,在陈主任身上打量一番后问:“什么时候能进去看她?有没有可能转院再看看?”
陈院长用匪夷所思的眼神回看严霖,严词拒绝:“当然不能立即转院,伤者还在观察期!”
严霖只好放过纠结这个,再问:“那什么时候能进去看她?”
陈主任双手插兜,拿出良好的专业素养回答:“现在,穿上隔离衣,戴好口包帽,穿上鞋套,双手消毒,不能超过五分钟。”
听见允许探视,娄德山回过神望向严霖,在想他们到底谁去。
“娄叔,你去吧,我身上煞气重,别冲着她。我去看看阿凊那几个,尽快让他们把笔录做了。”严霖拍拍娄德山直挺的后背,重新带上墨镜。
娄德山松下一口气,露出一个略带怀念的笑容扳直严霖习惯性歪在墙上的身子:“去吧,小江在那的,阿凊该吓坏了,你别骂他。”
严霖带着身后几个人和卓庆力一起离开,娄德山则跟留下的那位年轻医生去更换隔离服。
娄德山脚步不稳,一瘸一拐慢慢移动到其中一间病房前低声问:“真能进去吗?”
小医生见这人面容刚毅却心力交瘁,眼底挂着两圈青黑,明明站的不稳却不愿触碰门框支撑自己,一手在门把手上方徘徊不定,心里难免怜悯这位父亲。
进入病房后,小医生安静地守在娄德山身后,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齐媮脸上带着呼吸面罩,看不清原本的相貌。从露出的部分来看,齐媮右额的擦伤演变成血痕鼓起一个小包,脸颊高高肿起,喉咙上指痕青紫,身上插着一些不同颜色的管子,仪器运转的声音像极了时间流逝的警告,输液的手有一些鞭痕晾在外面。娄德山害怕碰到机器,又不便蹲下,于是选择跪在床前。颤声轻唤齐媮的名字,没有收到任何反应,齐媮双目紧闭地躺在那如同睡着一般。
娄德山心疼地用目光一寸一寸巡视齐媮未被遮挡的地方,企图看出一片完好之处。淡淡的血腥味经久不散,与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混合一体熏湿了娄德山的双眼。害怕对齐媮造成感染风险,娄德山撑着地板仓促地逃离。
普通病房里,赵冏手里握着卷子正在思考,赵叔坐在床尾默默无言盯着刚换的点滴。娄子凊和齐晞挤在一张床上,时不时摸摸手上的石膏和嘴角的撕裂,眼神恍惚闪烁。他们不敢睡觉,哪怕睁着眼,之前所见也一幕幕在脑海里重播。
严霖一声招呼不打便推开了门,在病房里打量过后冲发愣的的娄子凊催促道:“发什么呆,还不滚过来?”
娄子凊仍呆愣着,眼周却是不自主地发酸,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从昨天到现在,他连他爸都没见到,身边没有一个自己可以依靠的人。他在救护车上不敢哭,等齐媮做手术的时候不敢哭,看见江助理的时候不敢哭,处理伤口的时候不敢哭,直至此刻严霖凶神恶煞站在自己眼前,眼泪才终于决堤。
“你怎么才来……”娄子凊泣不成声,暴力地扯掉针头,发泄般把严霖推远。
严霖默默忍下,伸手把娄子凊搂回身边,让他埋在自己肩上哭。严霖从来不哄孩子,当初把严烬带在身边的时候只要孩子一哭就扔给娄德山或者舒云。第一次心血来潮给严烬冲奶粉用的还是开水,粉末没摇匀就急着喂,急得娄德山一下抱着孩子蹦出二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