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杜正伦、窦静等几位东宫属官鱼贯而入,行礼后跪坐在下首。
李承乾将两仪殿内商议高句丽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略去了李世民和重臣的具体态度,只强调了泉盖苏文的悖逆以及出兵与否的两难。
“孤召诸卿来,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不必拘礼,畅所欲言。”
李承乾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杯,呷了一口,目光扫过几人。
杜正伦率先开口,他身为太子左庶子,职责便是辅佐教导太子。
“殿下,臣以为,高句丽蕞尔小邦,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若不严惩,国威何在?”
“然则,用兵之道,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前隋三征之败,殷鉴不远。臣赞同殿下谨慎之意,需得粮草充足,谋划周全,方可动兵。”
他的话四平八稳,既表明了态度,也支持了太子的“谨慎”,挑不出错处,却也毫无新意。
窦静接着说道:“殿下,杜公所言极是。臣近日亦关注辽东局势。”
“高句丽境内多山,城池险固,且民风彪悍。我军若劳师远征,补给线漫长,易为敌所乘。更兼如今已入冬,辽东苦寒,非用兵之时。”
“强行出兵,恐未战而先损折士卒。臣以为,或可先遣使申饬,令其退出新罗,恢复贡道,并交出泉盖苏文。”
“若其不从,再议征讨,则我师出更有名,且可待来年春暖,从容准备。”
他的意见更偏向于缓兵,与房玄龄的看法接近。
其余几位属官也纷纷发言,有的主张立刻调集周边府兵给予高句丽压力,有的则认为当以羁縻为主,联合新罗、百济进行牵制。
意见虽有小异,但大体都认同不能仓促出兵,需要时间准备。
李承乾静静听着,不置可否。
这些建议都在他预料之中,是朝堂上主流观点的缩影。
它们无法解决他内心最深处的思虑——
如何在“准备”期间,既能有效打击泉盖苏文的气焰,又能不让东宫陷入被动。
甚至……能借此做点什么。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挥了挥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
“诸卿所言,皆有道理,孤受益良多。且容孤再细细思量。今日之事,出得你口,入得孤耳,不可外传。”
“臣等明白。”
众人齐声应道,躬身退出了显德殿。
殿内再次恢复寂静。
李承乾知道,属官们能提供的思路仅限于此了。
真正能为他拨开迷雾的,只有一人。
翌日。
李承乾召见了李逸尘。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李承乾无心处理文书,也无心读书。
他跛着脚,在殿内缓缓踱步,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两仪殿内的对话,属官们的建议,以及先生往日里教导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