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商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老钱,你还不明白?如今太子和陛下闹到这般地步。”
“废储这话传出来,东宫还能有几分信誉?太子之位还稳不稳?他若自身难保,那些以他名义发行的券、盐引,还能作数吗?”
钱掌柜倒吸一口凉气,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
赵商人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之前那点侥幸。
“可……可这券契上,也盖着官府的印……”
“印?”赵商人冷笑一声,笑容里带着苦涩。
“印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若真对太子……血本无归都是轻的!”
钱掌柜的脸色彻底白了。
他想起自己那百贯贞观券,几乎是半副身家投了进去,指望着那比官定利率高出一截的“息钱”。
若真如老赵所说……
钱掌柜失魂落魄地坐下,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一会儿想到那百贯券可能变成废纸,一会儿又想到家里等着米下锅的妻儿,还有库房里那些刚刚运到、还未付清尾款的香料。
若是这笔钱没了……
恐慌的情绪愈演愈烈。
与此同时,两仪殿内。
李世民看着民部尚书和京兆尹联名呈上的急报,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脸上充满了困惑与愠怒。
“贞观券暴跌,已成废纸?物价飞涨?”
他将奏报掷于案上,声音带着不解。
“这贞观券不过是方便交易之物,即便无人使用,为何会引得米盐布帛纷纷涨价?”
“朕推行此物,本意是充盈国库,为何竟会产生如此……如此恶劣的后果?”
他无法理解。
在他的认知里,钱就是铜钱、绢帛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贞观券只是代表这些东西的凭证,类似于飞钱。
凭证没人要了,大家重新用铜钱交易便是,为何会导致市面上的实物也跟着短缺和涨价?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唐俭战战兢兢地回道:“陛下,臣……臣也初时不解。据下面的人调查回禀,皆因如今商贾百姓,皆视贞观券如蛇蝎,不敢持有,亦不敢接受。”
“之前民间用债券进行交易,如今手中的债券已无法交易。加之恐慌情绪蔓延,持有货物的商贾惜售,需购货物的百姓抢购,遂……遂致物价腾踊。”
李世民听着这解释,眉头锁得更深。
他隐隐感觉到,这贞观券似乎并不像他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
它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能将朝廷的信誉与市井的物价直接挂钩。
一旦信誉受损,引发的连锁反应远超预期。
“这后果竟如此严重?”
李世民喃喃自语,心中第一次对发行这贞观券产生了一丝怀疑和后悔。
这东西,似乎是个双刃剑,用不好,反而会伤及自身。
此刻的动荡,虽然还未到动摇国本的程度,但已足够让他这个皇帝感到心烦意乱,并且对债券之事,生出了一种难以掌控的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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