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孤今天是否被人戏耍了?”
李逸尘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走到书架旁,抽出一卷《韩非子》,隨手翻了两页,才淡淡道:“殿下今天没被人耍。”
李承乾气势都蔫儿了。
“孤没否认採买,没辩解用途,没当场发作,甚至没让人查帐——孤只是说『记下了。这算什么?算认怂?算被人牵著鼻子走?”
李逸尘合上书卷,转身。
“殿下今天贏了。”
“贏了?”李承乾冷笑,“柳奭当眾揭发东宫內弊,孤连个解释都不敢给,这叫贏?”
“对。”李逸尘点头,语气斩钉截铁。
“殿下今天贏了第一局。”
他走到李承乾对面,坐下,直视太子双眼。
“柳奭今日之策,是阳谋。他手里有司农寺备案,有人证,有赃款流向,证据链完整,时机精准,话术狠辣。他不是来问罪的,他是来逼殿下失態的。”
“只要殿下当场发怒,斥其窥探內务,或矢口否认,或急於辩解——无论哪种,都是输。”
“为何?”李承乾眼中迷茫之色越重。
“因为一旦殿下失態,就坐实了『虚偽二字。柳奭今日所有话,核心就四个字:言行不一。他要的不是查帐,不是惩贪,是要让天下人觉得,太子嘴上说『以史为鑑,背地里却奢靡享乐。这种形象一旦坐实,陛下会怎么想?朝臣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想?”
李承乾沉默。
“但殿下今日未曾失態。”李逸尘声音陡然拔高。
“殿下压住了怒火,没否认,没辩解,只说『记下了,要『核对帐目。这一句话,就把主动权抢回来了。”
“柳奭以为殿下会慌,会怒,会乱。结果殿下稳住了。他得意洋洋地走了,以为胜券在握。但他不知道,他今天最大的失败,就是没能让殿下失控。”
李承乾眼神渐渐亮起。
“所以……孤今天真的贏了?”
“贏了。”李逸尘点头,“而且贏得漂亮。”
“殿下知道柳奭为何敢来?因为他背后有人撑腰。魏王?还是某些想藉机搅局的御史台老狐狸?不管是谁,他们赌的就是殿下沉不住气。他们赌殿下还是那个衝动、暴戾、一受刺激就发疯的李承乾。”
“但他们赌错了。”
“殿下今天的表现,会让那些人重新评估。他们会想:太子是不是变了?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教他?是不是东宫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隨意拿捏的软柿子?”
“这一疑,就是裂痕。这一裂,就是机会。”
李承乾呼吸急促,胸口起伏。
他被李逸尘的话点燃了。